10.第10章 九(2 / 3)

時針指向7:30。劇場大門緩慢關閉,罅隙間突然溜進一個小巧的身影,踩著光明的尾巴鬼鬼祟祟地摸進了前排唯一空缺的座位。

折扇的抽打落在躲在帷幕後偷窺的腦袋上,他吃痛回首,見身後的同僚緊張兮兮地用口形警告:“再往外看就穿幫了!”少年卻若吃蜜般傻笑一下,重新轉過身去,不再理會任何騷動。

誰都不知,表麵沉靜的少年,此刻心中雀躍著最絢爛的光焰。

君佻終於趕在劇場全暗前落座。她正低頭檢查手裏碩大的花束是否有損,場鈴肅穆地徹響。

幕起。

黑與白模糊了現實與虛構,紅與藍交圍起飄搖的王國。

生於光明的男生在眾目睽睽中忘我,成為在陰暗中苟活的血族少年。他是地獄孕育的禍種,身負血仇作惡人間。漫漫報仇之旅,他無意傷害了無辜的人類少女,兩人的命運就此糾纏。

少女的模樣勾起少年的舊殤,成了他心中誓守的白月光。

少女因他墮入深淵,彷徨在人與血族間失去存活的勇氣,眼中的光日益晦暗。心高氣傲的少年為她步步妥協,甚至甘願走向萬劫不複,都將她視作難明長夜中的最後燭火,小心守護。

舞台上的人被困在縱橫鋼筋中,似困獸猶鬥。紅光如被覆落,側影寫滿沉溺情字的落寞。

高台默觀閣中戲,不覺已成戲中人。

晶瑩的滾燙劃過柔情的弧度,一滴又一滴,浸潤柔軟的花心。

直至帷幕高起,場燈如晝,餘音繞梁。整個劇場在靜默數秒後,爆發出雷霆掌聲。

掌聲雷動,返場謝幕的演員又驚又喜,鞠躬的身姿從未有過得標準。站在中央的少年與左右相牽的手尚未鬆開,眼光不斷掃台,最終鎖定在前排的角落。少女半隱在陰影中的戚戚之情,宛若昨夜夾道的帶露銀桂,叫他看得真切,心中驕傲之餘,萌生了為她拭淚的心悸。

“下麵,有請本劇的編劇和導演。”

主演紳士行禮,謝幕隊列一分為二,豁開寬闊的星光道。

君佻第一次見這樣的言臻。沒有死角的炙熱光圈將她禁錮,沒有陰影讓她的膽怯遁藏,毫無溫度的微笑出賣了她的局促。

觀眾席的第一排有人起身,大步跨上台,獻上華麗花束,並傾身給予那個害怕舞台的少女最溫暖的擁抱。

君佻微愣,那人竟是為她指路的紫發美人。

紫發美人與言臻交頸低語,懷抱捧花的手微顫,琉璃般的鹿眼迎上燈影下的某處,小臉微燙。

她好奇地追尋那道灼熱,望見一個冷峻的輪廓。

熟悉的威壓從丹田湧起,直衝天靈蓋。她再也忍不住髒腑擠壓般的惡心,逃離般衝進最近的衛生間。

待她平複心情,重新回到劇場,鼎沸的人群早已作散,隻有舞台上零星散落著撤景的舞監。

原座下的鮮花無人問津,安靜地盛放。

君佻懷抱起她們,自責垂首。

隻是獻花這樣的小事,還是辦砸了。

但或許,根本沒有人在乎。今晚熠熠生輝的年輕演員,必定眾星捧月,獻花表意的姑娘們更是數不清,後台被愛慕的花海淹沒。她的這麼一束千篇一律的向日葵,即使缺席,有何遺憾。

隻不過,言臻的好意算是辜負了。

君佻向走廊盡頭移動,將花束伸向被花束簇擁的垃圾桶上方。

她的動作被熟悉的聲音打斷:“學姐!原來你在這!”

“”

男生匆忙地闖入她的視野,胸口正劇烈起伏。他竭力想抑製低醇的喘息,演繹偶遇的從容:“那個,謝幕後沒看見你……我想,你應該是先回去了。沒想到……”

“隻是剛才去了衛生間。”

解釋脫口而出。兩人皆一愣,相顧無言,又默契地頷首。

男生撓撓後腦勺,試探地問:“……是言導的花?”

“……”

“言導不太愛花,你看這麼多扔掉的,多可惜啊……”

“是她訂的。”君佻語速從未有過地快,“我好像錯過給你的時機了……”

眼瞳裏寂滅的光重新被點燃:“給,給我的?”

“嗯……祝你演出成功,大明星。”

“丟棄”,“言臻訂的”,這些已無關緊要。男生被卷入緋紅的漩渦,幾番滾動的喉結熨平不了心中春皺,半個音節都蹦不出。

“你倆圍著垃圾桶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