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30章 覃何衣(1 / 2)

次日一早,覃竹洗漱完畢,照了照鏡子,心裏十分驚喜。周大人給的刀傷藥確非凡品,一夜之間,額頭上的鞭痕隻剩下淺淺一道印子了。撫了撫額發,擋住那點印子,她衷心希望覃何衣看不到。

早飯繼續跟著書院的孩子混,大榕樹下的小飯已擺好。周珩今日穿了件蒼青色勁裝,玉樹臨風的一個人正施施然坐在大榕樹下喝白粥。

桌凳矮,他又高,便隻能窩著自己,兩隻手捧著碗,胳膊支在膝蓋上。

覃竹看得好笑,他左手邊是吃的滿臉米糊的胖圓兒,右手邊是正用豁牙啃餅子的小泥鰍,正對麵坐得尤其端正的是李漁。三個都都偷眼打量著這不請自來的客人。

“周大人起的早,昨夜可好眠?”覃竹見自己來遲了,笑嘻嘻的跟他打招呼。

周珩敷衍的嗯了一聲。

蘆花忙起身去給覃竹盛粥,覃竹把她按回去,自己去廚房端了碗粥出來。

書院的孩子們大多吃完了,空位置不少,覃竹走到周珩這桌,胳膊肘懟了下李漁,“去那邊吃,我跟周大人說幾句話。”

李漁於是端著碗,蹭到蘆花身旁。周珩已經差不多吃飽了,把碗筷放下,看著她。

“不知周大人如何安排今日的行程?”

周珩道:“我時間不多,今日直接就去海塘上見覃幫主。

“也行,若是趕的及,我們今晚還能回來吃完飯。”

胖圓在一旁聽了,還要點菜,“晚上還要吃肉包子。”覃竹伸手捏了捏她的圓臉,“你們倆個小家夥,吃完了快回去讀書。”

胖圓撅嘴,抗議:“不,還沒看夠。”一邊說,一邊把臉貼近周珩的衣袖,米糊蹭到了周大人的錦繡華服上。小泥鰍則對她做了個鬼臉,吐了吐舌頭,翻了個白眼。

覃竹對這套流程很熟悉,也沒正型的對把鬼臉舌頭白眼都送回去,夾在中間的周珩咳嗽一聲。“時候不早了,你若不吃這就上路了。”

吃,自然要吃的,她又有個散漫的習慣,吃起東西東張西望,細嚼慢品,難為周大人耐著性子等著。

吃完飯,依舊是覃竹那輛小馬車,老賈雷打不動的靠著車轅,周珩上了馬,覃竹上了車,三個人出了長安鎮,直奔東南海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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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的海塘,自長江口以南,直至甬江口以北,延綿千裏,其中,尤以東南四鎮海塘最為險要。

周珩在京城看地方呈送來的邸報,形容二八月巨浪來時,“峨峨二丈有餘”,他不免暢想二丈有餘的滔天巨浪是何等壯觀,又是怎樣巍巍雄壯的海岸,才能抵住這遮天蔽日的潮水。

覃竹從車上探出頭去,遙指前方,“周大人,那就是海塘。”

周珩舉目望去,東南地平線上,一道灰色的影子映入眼中,日光給灰影子鍍上一層淡金色,獵獵海風撲麵而至,讓人的精神為之一振。

有些人影在塘上蠕動,猶如無數螞蟻,在精心修建著自己的蟻巢。巨大蟻巢和渺小的工蟻有了鮮明的對比,那樣的對比,隻能讓人心生敬畏和讚歎。不知螞蟻們耗費了多少心力,或許是一年,或許是一生,或許是幾代人。

周珩看的熱血沸騰,他從那些渺小如斯的身影中,看到了不亞於鐵血沙場的戰士才有的英勇和剛毅。

走到近處,眾人下馬的下馬,下車的下車。有駐守此地的官軍攔住去去路。

老賈上去答話,“我們是漁幫的。”

守塘的官軍聽聞是漁幫的人,十分客氣的放了行,還給他們指了不遠處一個簡陋的毛竹棚子,說漁幫管事的人正在聚在那邊商量事情。

覃竹當先跑了過去,周珩緊隨其後,走到屋門口也沒人攔他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屋子中間一張巨大的長條桌上,桌麵上攤了張圖鑒,正是澶州海岸線圖,兩個人在爭執。

“老子們已在海塘上幹了四十天了,家裏的婆娘都要不認得老子了。不成,明日必須讓孩子們回去歇歇,再幹下去,都得累死。”穿著短衫挺著大肚子的白胖老頭氣喘籲籲的抱怨著。

“陳堂主,運送人手不足,土方細沙毛竹都不夠用,這樣下去就要停工了。”一個紫膛臉的中年人幾乎沉痛的道:“朝廷給了時限,老天爺也給了時限,哪有時間歇息,請各位兄弟們再堅持一段時日吧。”

那胖老頭氣衝衝頂上去,拍著自己的胸脯,啪啪作響,“姓潘的,老子們也是人肉做的,不是鐵打的,你也知道人手不足?你們澶州衙門呢?魏知府呢?蔣都督呢?他手下數千兵馬,怎麼不見下來幫把手。”

原來這紫膛臉的姓潘名季良,是個官。

這位潘大人做官做得好生委屈,他也不生氣,真是苦口婆心勸道:“陳堂主,再堅持幾日吧,這幾日順王在澶州,魏知府、蔣都督都在忙著,等過幾日王爺回京了,我再去跟魏知府商量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