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狗屁王爺,來了不能幫忙,隻會添亂。”陳堂主更加生氣了。
“咳咳……”潘季良一皺眉,還未說話,有人故意咳嗽起來,打斷了陳堂主的出言不遜。
周珩循聲望去,竟是熟人,吳有錢和薑九哥湊在一起,臉上帶著幾分涎笑正看著他。
“哎呦,這不是周大人麼,我們哥倆借你的馬用用罷了,怎麼追到塘上來?”吳有錢大驚小怪的道。
薑九哥小聲嘟囔著:“摳門,一毛不拔,白幫忙了。”
周珩見這兩個裝瘋賣傻,便沒理會,陳堂主聽說來的是個官,鼻子朝天的哼了一聲。見覃竹也站在一旁,這才緩和了幾分:“阿竹怎麼來了,這裏都是石頭,你可別磕著碰著。”
覃竹嘴巴甜,笑著跟他打招呼:“陳伯伯,好久不見。您老一向可好。”
陳堂主沒好氣的道:“若是再這樣幹下去,就好不了了。”說完也不理周珩和潘季良,氣哼哼的往外走了。
吳有錢笑道:“老潘呀,你別往心裏去,陳堂主就是嘴上說得痛快,他不會扔下你,就帶人走了的,別上火。”
潘季良歎了口氣,“我知道,陳堂主是看著大家夥心疼,這些日子多虧有他,都是我的不是,唉!我愧對漁幫各位兄弟。”
吳有錢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愧你就自個心裏揣著吧,不過老潘,不讓歇也就罷了,你什麼時候方便,讓衙門把兄弟們的工錢結了?”
說的潘季良愁眉苦臉,支支吾吾半晌,沒法子,隻得抬手給了自己個嘴巴,“我這張老臉呀……”
薑九哥瞪著一對銅鈴般的大眼珠子找臉,“臉,臉在哪兒呢?”
“你們倆,差不多行了。”
一個人在竹棚一角,背對了所有人蹲著,正補吃別人早已吃過的早飯,一隻手捏著個麵餅,一隻手舉著個裝水的葫蘆,咬一口餅,喝一口水,潦草的不像話。不過他胃口極好,背著身周珩都能聽到他喉嚨裏大口吞咽的聲音。
這人回過臉來,是個極為英氣的年輕人,微黑的臉,英挺的眉,圓亮的眼睛。
周珩見多了軍中的青年才俊,可從來沒遇到過一個像他這樣的人,他身上有種熱氣騰騰的勁頭要冒出來,讓人看得到一個詞——希望。
那人看見覃竹,立刻布滿笑意。“阿竹,你來了”。
覃竹卻愣住了,“哥,你的臉怎麼了?”原來他便是漁幫幫主覃何衣。
覃何衣嘿嘿一笑,伸手在自己左臉上摸了一把,從眼角到耳垂,一條細長的傷疤在他臉上,傷口還有些紅腫,顯是新添的。
“不小心被小石頭刮了下,沒事,我原想著下個月再回去,那時候你們都沒機會看到我這疤了。”
覃竹上前,仔細湊近了看,心疼起來,抱怨道:“你這傷口都沒處理幹淨。”
覃何衣一副粗心大意的樣子開著玩笑。“你不知道,海水清洗傷口最好,這點海灘上的泥沙就相當於止血生肌的藥膏了。”
覃竹瞪了他一眼,“瞎說,我帶了刀傷藥,等會重新給你清理下。”
覃和衣顯然不想糾結這個問題,看了眼周珩,問覃竹:“這位就是京城裏來的周大人了?”
周珩略點頭,“覃幫主,真是難得一見。”
覃何衣想要抱拳拱手,卻發現手裏的餅和水葫蘆沒處放。他幹脆三口兩口將餅塞進口中,喝了口水衝下去,把葫蘆掛在腰裏,這才施禮,“周大人遠道而來,辛苦了。”
一屋子人就都看著周珩,覃何衣自來熟的對潘季良道:“潘大人還沒見過吧,這位就是陪順王從京城來的內衛統領周大人。”
他從沒在澶州露麵,卻將澶州的人和事知道的一清二楚,周珩心中一凜,此人外表粗放,可心中卻有溝壑。
還未等周珩說什麼,那潘季良仿佛看到了救星,直撲過來的。
“周大人,下官澶州水監潘季良,見過大人。”
水監是地方上專管治理水患河道的官員,周珩點點頭,“潘大人,容我單獨跟覃幫主說幾句話。”
潘季良卻有些不知趣,也不管還有外人在場,上前來深深彎下腰去,“周大人容稟,這澶州海塘修到現在,已經兵困馬乏,下官無能,再調不來人手和物資給養,漁幫各位好漢在海塘上連續勞作兩個月了,懇請大人上奏朝廷,幫一幫澶州吧。”
周珩沒言語,潘季良抬起頭來,眼睛通紅,似乎就要哭出來。“下官已經在澶州官署糾纏了數次,惹得知府大人和蔣都督對下官避如蛇蠍,求大人幫我們拿個主意吧。
周珩緊蹙了眉頭,看了眼覃何衣:“覃幫主,這便是你把我引來的目的麼。”
覃何衣聽著潘季良的哭訴和周珩的詰問,臉上露出坦然之色。“所幸,周大人不負眾望,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