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這不可能!”
幾乎一前一後,薛秀和蔣側妃發出同樣的不可置信的質疑。
薛老太君倒是穩得住,震懾般地剜了這母女二人一眼,屋內瞬間沉寂。
渾濁的眼睛掃過屋子一角的薛清嵐以及拿著蛇鞭的孫嬤嬤,薛老太君麵上露出一個慈祥的笑來:
“孫嬤嬤,怎麼做事的,還不快將郡主扶到上座。”
孫嬤嬤反應極快,伸手就要扶薛清嵐往前麵坐。但薛清嵐避開了孫嬤嬤的手,朝薛老太君輕輕一笑:
“方才便沒有坐,這會兒也不必麻煩了。還是先聽父王派來的這位先生把話說完吧。”
坐,坐什麼坐?她就是要站在原地提醒薛老太君,方才的事情她可沒忘,別想那麼輕易的就揭過去。
薛老太君也不好堅持,隻臉色微微有點不悅,她看向房內大氣不敢出的幕僚,不鹹不淡地問:“說吧,王爺派你來傳什麼話?”
因為鬧了一場烏龍,幕僚立刻老老實實地回道:“王爺說郡主天資聰穎又果決退婚,慧眼識人膽大心細,讓敬王府免受一場名聲波折,王爺還說……”
這明晃晃誇獎的話聽得薛老太君腦仁抽抽地疼,她擺了擺手:“行了,適可而止。王爺既然說出了這樣的話,那前因後果是什麼?”
幕僚輕咳了一聲,道出原因:“老太君有所不知,那沈恕今日在錦玉樓與不清不楚的女子廝混,剛好被對麵茶樓禦史台的人撞見,這件事鬧得風風雨雨,一群禦史都嚷嚷著明日早朝要彈劾沈恕。”
薛老太君不懂朝堂的事,聞言暗自鬆了一口氣,不甚在乎地問道:“那又有什麼?被禦史彈劾的人多了,這又不是什麼大事。但郡主退婚卻不光彩,也值得王爺誇讚?”
“老太君此言差矣,我朝不允許官員……狎妓。”幕僚含糊地說了那兩個字,解釋道,“沈恕如此作為,必然有大禍臨頭。幸好郡主已經退婚了,敬王府也就不必擔心被牽扯。”
其實也不是沒有官員狎妓,畢竟不是人人都管得住自己,但是大家都是私底下暗戳戳的,沒人會像沈恕一樣膽大包天,還被禦史台一群人給撞個正著。
都說禦史台無聊到連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管,如今這麼大的把柄在手,不往死裏彈劾沈恕,如何能體現禦史們的剛直不阿?
更何況,沈恕這事轉瞬間就鬧得滿城風雨,這其中少不了薛清嵐安排的人暗暗推動的功勞,幾個因素疊加,足以讓沈恕吃夠教訓。
不久前薛老太君還信誓旦旦說沒人會在意沈恕錯沒錯,此刻打臉來得太快,老太君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有些掛不住地想再確認:“所以退婚還是件好事?”
“自然是好事!好極!”那幕僚聽老太君這話音,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心下有點同情遭受無妄之災的薛清嵐,“那沈恕不檢點的事不僅被禦史台看到,甚至還驚動了謝首輔!”
聽到“謝首輔”三個字,薛老太君握著拐杖的手一緊,眉毛下意識一抖,有些擔憂地問道:“首輔說了什麼?”
薛清嵐也有些好奇地看了過去。她知道這位首輔就在錦玉樓對麵,卻沒想到真的能驚動他。如果能有這位首輔加持,那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首輔說沈恕德行有損,不配為官,還讚了郡主行事有大家風範。”幕僚越往下說,薛老太君的臉色就越難看,等到最後一句說完,她那一張老臉簡直青白交加。
當今皇上不滿十歲,朝政幾乎把持在首輔謝珩手裏,所以謝珩的態度非常重要,甚至比皇上的聖旨還要金口玉言。
如今謝珩都說沈恕為人不端,支持薛清嵐退婚,那薛老太君還敢多說什麼?她敢和禦史台以及謝珩對著幹嗎?她自然不敢!
等到幕僚告辭之後,一眾人回過神來,薛清嵐挑了挑眉,睨了孫嬤嬤手中的鞭子一眼,笑盈盈地看向薛老太君,舊事重提:
“孫女愚鈍惹了老太君動怒,倘若老太君還未消氣,不如抽孫女一頓解氣。”
薛老太君聽到這話心口猛地一窒。
她倒是想抽,但是如今這種情況不僅不能抽,她還必須要安撫薛清嵐,畢竟謝首輔都已經誇了薛清嵐,她也隻忍氣吞聲地安撫薛清嵐:
“是祖母沒有弄清緣由錯怪了你,孫嬤嬤,取一箱銀錠送到郡主院子給郡主賠禮。”
“祖母好生大方,這怎麼好意思。”聽到一箱銀錠的補償,薛清嵐不為所動,非常禮貌又淡然地推拒。
薛清嵐的母族白氏是揚州首富,所以她根本不缺銀子花,一箱銀錠雖然不少,但對於薛清嵐而言這賠償不痛不癢。
薛老太君人老成精,自然是清楚這些的,但她依舊選擇了給薛清嵐一箱銀錠,說明了什麼?說明她壓根不把方才的事情放在心上,也不在意薛清嵐受不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