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笑非笑地瞥了薛清嵐一眼,謝珩並沒有開口。

無聲的寂靜僵持了許久,久到外麵的尼姑感覺到有些不對勁,想要強行伸出手來掀開車簾往裏看一眼。

薛清嵐的呼吸緊促了些,這青隱寺的尼姑背後不知道是誰在做靠山,哪怕綁架了皇家郡主都不見恐懼,若是被這些人發現自己在謝珩的馬車內,謝珩可以全身而退,自己卻未必。

這要想著,薛清嵐目不轉睛地盯著謝珩看,手上的力氣又大了些,像是在請求,又像是脅迫。

看著薛清嵐像處於危險的貓一樣近乎要炸毛,謝珩眼底閃過一抹笑意,下一瞬就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

“連本官都要查?”在車外尼姑的手觸到床簾的前一刻,謝珩冷然出聲。

原本無所畏懼的尼姑聽到這一道聲音,似乎顫了一下,立刻收回了手,恭聲請罪道:

“不知道竟是貴人在此,驚擾了貴人,還請貴人恕罪。”

謝珩沒有搭理外麵的驚惶的尼姑,隻沉聲吩咐車外的車夫:“斂七,回京。”

斂七聽到這一聲吩咐,麵無表情地板著一張臉駕車離去。不問自家主子因何而來,也不問自家主子因何離去。

比自己想象中順利百倍的離開了青隱寺,薛清嵐鬆了一口氣之餘也有些狐疑。

自己與謝珩無親無故,他為何要幫自己?總不能真的是因為被自己脅迫了,就算謝珩自己承認了這個理由,薛清嵐也不會相信。

“郡主可以鬆手了。”離開青隱山很久之後,謝珩忽然開口。

薛清嵐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竟然還挾持在謝珩的脖頸上。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薛清嵐翻身坐到了謝珩了對麵,誠心誠意地道歉:

“驚擾了首輔,實在是我的罪過。”

“無妨。”謝珩沒有問薛清嵐到底是怎麼到青隱寺後院的,隻將馬車內的糕點平靜推到了薛清嵐麵前,“郡主壓壓驚。”

薛清嵐倒是沒有被嚇到,畢竟是她自己選擇的這樣做,雖然過程驚險了些,但是畢竟有了預料之外的收獲。

但是麵前的糕點看起來十分誘人,如果薛清嵐沒有認錯,應該是宮廷禦膳裏的廚子精心做出的奇巧點心,哪怕身為郡主,薛清嵐也隻能入宮的時候品嚐到,並不是時時就能吃到的。

在心裏暗歎一聲不愧是謝首輔,薛清嵐慢條斯理地拿起糕點品嚐了起來。

謝珩唇角微微提了一下又捺了下去,他把玩著手上的玉扳指,看似不經意間問了一句:“郡主此番回去有什麼打算?”

有什麼打算?當然是要先讓薛柔這個絲毫不顧念親情的狗東西得到應有的教訓。距離自己被挾持已經過去了這麼久,還不知道薛柔把自己給編排成什麼樣了。

見薛清嵐不說話,謝珩便知道她是沒有理解自己的意思,沉默了一瞬,不疾不徐地說道:

“我曾與你母親的兄長相識,他曾托我關照你一二。”

自己母親的兄長?那不就是自己的親舅舅嘛?可惜自己的舅舅已經逝世,不然倒是可以問問,他是什麼時候與謝珩相識的。

如此一來,第一次遇到謝珩以及今日謝珩的態度倒是可以解釋了,原來是受長輩之托麼……

薛清嵐若有所思,忽然吃點心的動作一頓。她不是蠢人,自然能明白謝珩這一句話的言下之意。

自己被挾持到了青隱寺後山,又放了兩個貼身婢女回去,雖然目前這一切情況是薛柔導致的,但是有薛柔先入為主,自己回去要如何解釋必然是一個棘手的問題。

那謝珩的意思是,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借他的勢狐假虎威。雖然就算不遇見謝珩,自己也能搞定這件事,但是既然有金大腿可以抱,何樂不為呢?

薛清嵐從善如流:“原來首輔竟與我舅舅認得,”說到這裏,她頓了一頓,不知怎麼就靈光一閃,想與謝珩套近乎,“那我是不是該喚首輔一聲叔叔?”

謝珩原本漫不經心的神態微微一斂,沉默了一瞬,神色有些僵硬地幽幽地開口道:“我與你表兄也相識。”

總共也沒大上幾歲,叔叔什麼的,完全沒有必要吧?

薛清嵐原本隻是隨口一提,也沒指望謝珩會回應,聽到這一句話之後著實驚了一下。

謝珩什麼意思,嫌棄自己那一聲叔叔?但是他既然特地提了一下自己的表兄,該不會是想說,讓自己喚他一聲哥哥吧?

默默瞥了謝珩一眼,薛清嵐想開口試探一下,轉念覺得謝珩此人性格既然陰晴不定,還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