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食案空空如也。
就連方才隻吃了一口的黍米粥也被人撤走了!
怒!
這棲琅閣的人都怎麼回事?!
宵夜沒吃上,已經一肚子氣的太子撫摸額歎氣。
廊塢回轉幽深,有細風卷積,隱隱傳來子時到的梆子聲。
謝玄一時無語,無意再叫吃食,隨手拿了一塊茶點,正欲下嘴,聞裏間傳來一道呼喚。
宮女入內伺候,過一會兒傳來一陣竊竊私語聲,沒多久,方才說自己困覺的人麵有急色,快走出來。
‘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謝玄:“???”
手上下意識用力,綿軟的綠豆糕啪嗒一聲碎成兩半滾在地毯上,唯有點點碎屑還在指間。
這又是為何?
“太子恕罪,妾身定是白日昏睡失了神誌,這才犯下大錯。求太子寬恕”
泣不成聲,逢到情緒激動時,更是連氣都差點喘不上來,倒在宮女懷裏,抽噎著。
謝玄從她斷斷續續的話語中,終於聽明白。
原來是因為她自行休息,不曾理會外間的儲君,犯下大忌,特來請罪。
啊,原來她還知道這是犯了大罪。
後知後覺的太子被這前後紛擾鬧得滿腦子官司,隻覺自己糊塗了,實在聽不得啼哭,“莫要再哭了。本不是什麼大事,你若是乏了,便先去歇著吧。”
他已經做好對方迅速起身離去的準備。畢竟也不是第一次了。
陸霜雲卻不肯離去,被秋露扶著坐在榻上,抽抽搭搭地看著對麵的人。
原來,他長這個樣子呀。
出嫁前,母親曾說太子容顏俊俏,性情謙和,一樣喜愛山川丹青,同她必然是極相配的。
雖名分上有缺,可畢竟天家貴重,便是良娣,也是好的。
昨夜昏沉,未曾好好看上一眼。
如今湊得近了,燈下看他出神,眉眼長開,跟小的時候完全秀氣的樣子截然不同,麵目英挺,眸若星河燦燦。
不知何時,她胸中砰然,羞意難以自勝,不由頰上飛紅。
“太子,您今夜怎麼來了?”
謝玄未發現她的異樣,隨口應道:“你不是病了嘛。便來瞧瞧你。”
病了?她何時病了?
陸霜雲疑惑地看向秋露,見她疑惑,不由道:“太子怕是政事煩擾,記岔了吧。霜雲身子康健,甚少生病的。”
???
謝玄終於正色看她,見她毫無作偽之態,“你此話當真?”
二人對視,陸霜雲被他凝神盯著,頓時嬌羞地低下頭,大膽探身用帕子擦去他指間的髒汙,“太子若是餓了,妾身便喚一碗宵夜來。您何苦吃這幹貨。”
真是叫人心疼。
話沒說出口,心疼的情緒已經從眼神和微蹙的眉頭流露出來。
謝玄一激靈,撩起袖子,入眼是一根根寒毛立起。
他來回搓一下,看她已經起身去拿茶壺,視線移向明顯也在愣神的宮女,“今日的湯藥,良娣吃了嗎?”
秋露回道:“吃過了。”
謝玄看著已經溫柔帶笑且走的人,不死心,“安神湯也喝過了?”
“喝過了。”言辭肯定。
這事兒不是這人是不是不太對勁?
正這麼想著,提茶壺的佳人同他對視,麵上笑容更溫柔。
謝玄一時不知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不動聲色地盯著她。
而後,眼看她腳步一頓,麵上迅速翻上另一種神態,瓷□□致的小臉猙獰不已,翻著白眼,朝自己撲了過來。
謝玄隻覺有惡鬼上她身,要取自己性命,大呼,“來人,護駕!!!”
宮女秋露向前一撲地,將暈過去的良娣墊在背上,高呼,“來人,快傳太醫,良娣暈過去了。”
愣一下,艱難轉頭。
是她聽錯了嘛?方才太子好像喊了‘護駕’?
誰要刺殺???
一時室外紛亂嘈雜,有東宮親衛攜重箭利刃破門而入,有膽小的宮人哭哭啼啼,打破內城的祥和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