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之間,眉眼神情皆是溫柔。
觸到玉嫵的目光時,她又似猛然醒悟,描補道:“如今孺人既來了,我自會十分敬重。”
這話有弦外之音,玉嫵聽出來了。
她有點詫異地看向對方。
據京城傳聞,淮陽王陰晴不定,喜怒無常,除了與廢太子的兄弟之情極深外,甚少待誰和顏悅色。以他那樣尊貴的身份,哪會隨便舍命去救人?
江月媚頗有姿色,又跟淮陽王相識已久,特地點出此事,實在容不得人不多想。
不過那又如何呢?
即便江月媚跟淮陽王之間真的有瓜葛,她如今也無從置喙。
畢竟他們兩人是舊交,而她不過是信國公府為泄私憤塞過來的而已——以淮陽王那般桀驁不馴的性情,倘若有幸病勢好轉,會不會認賬還不得而知。
就隻恨陸夫人可惡,老皇帝昏聵,這般亂點鴛鴦譜。
玉嫵腹中暗誹,輕飄飄挪開目光。
江月媚也沒覺得這話唐突,隻管低頭擺弄發梢。
倒是小柔嘉乖巧,旁人說話時她也不插嘴,隻拿那雙漂亮清楚的眼睛打量玉嫵,等這會兒忽然陷入安靜,便嫩聲道:“孺人殿下這樣好看,柔嘉也喜歡。”說著,起身湊過來,自袖中掏出個精致的蛐蛐籠,雙手捧到玉嫵跟前。
“嬤嬤說,殿下進門是喜事,理該道賀。這是柔嘉最喜歡的東西,送給殿下好不好?”
一雙小手捧著籠子,如同珍寶。
旁邊孫嬤嬤見狀,威嚴的臉上少見地露出慈愛笑意,笑問道:“這是夢澤哥哥送的吧?”見小姑娘乖巧承認,便向玉嫵解釋道:“夢澤是太……王爺兄長的孩子,跟她很合得來。”
提到被廢的太子,她的神情稍露黯然。
兩位皇子先後落難,孫嬤嬤想必是極難過的。
不過那黯然也隻是轉瞬即逝,身在宮闈一輩子,她最知喜怒不形於色。
玉嫵沒戳著傷心處多說,隻含笑接過那蛐蛐籠,柔聲道:“既是這樣寶貴的東西,我就先收著,你若是想它了,盡管來這裏玩,好不好?”
“好!”小柔嘉答應得歡喜。
方才那點微妙氛圍也在她的笑容裏煙消雲散。
見過江氏姑侄後,玉嫵就差見淮陽王本尊了。
孫嬤嬤做事極為靈透,聽著玉嫵的話音兒便知其意,起身道:“王爺重病在身,須得靜養,故早前就下了令不許輕易攪擾。殿下稍安勿躁,奴婢去外書房瞧瞧,王爺若有精神頭見人,自會來請殿下。”
說著,起身欲去外書房。
江月媚瞧著時候差不多了,便攜孩子辭行,出門後不免問及病情,欲去探望。
孫嬤嬤回以須請王爺示下。
江月媚聽了,便牽著小柔嘉在隔牆處駐足等候,眼底隱隱焦灼擔憂。
外書房裏,周曜這會兒正翻看兵書。
聽見孫嬤嬤的回稟,他不甚耐煩地丟開兵書,原想說不欲見人,想起昨夜花燭搖曳下那道嫋娜單薄的身影,終是克製住了,隻淡聲道:“既是她想見,就請過來。讓狄慎盯著周遭,別放旁人靠近。”
孫嬤嬤恭敬應著,又道:“江姑娘也提了好幾回,想來探望。”
“不必。”周曜這回倒是幹脆。
跟前幾回毫無差別的回答,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孫嬤嬤知道這等境況裏外書房不宜放太多人出入,便未再多說,自管應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