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 應驗(3 / 3)

魏夫人慣常在家禮佛,對道門中人也同樣敬重,難得請他過府指點,親自送到府門外。

誰知臨登車前,謝清玄卻忽然開口。

“貧道有件事想請教殿下,不知能否借一步說話?”仙風道骨的男人,夏日裏入目清雅,便是在這富貴鼎盛的門庭,當著天家儀仗,姿態仍不卑不亢。

仿佛在他眼裏,這孺人之身份、公府之誥命,與常人並無二致。

玉嫵倒頗讚賞他的風骨,因瞧著巷中無人,便往遠處走了十餘步,估摸著沒人能聽見了,才隔著兩步的距離向他道:“道長請講。”

“殿下嫁入王府,可是心甘情願?”

這話問得太過突兀,令玉嫵大為愕然。

謝清玄卻是神情如常,隻將目光落在她眉間。

風拂過長巷,氣氛有一瞬的僵硬。

玉嫵原本不欲回答這種唐突的問題,不過念著方才魏夫人對他的敬重,不看僧麵看佛麵,便隻淡聲道:“既安生嫁了過去,自然是心甘情願的。道長為何這樣問?”

“京中頗多傳聞,我隻擔心殿下身不由己。”

謝清玄身量比玉嫵高些,垂首瞧她時目光幽深而安靜。

情知這話說得僭越,他沒敢再招惹玉嫵,隻稍稍靠近,低聲道:“不論這樁婚事為何而賜,淮陽王都命不該絕。不出五月中旬,北邊就會有戰事,屆時他定會重整旗鼓。殿下是有福之人,如今不過暫時身陷困頓,往後定能蒸蒸日上,萬不可灰心喪氣。”

見玉嫵目露驚愕,他伸食指比了個噤聲的姿勢。

“此為天機,殿下心知肚明即可,事成之前萬勿泄露於旁人,免得招致災禍。貧道冒昧相告是另有緣故,殿下定得守口如瓶,便是連至親之人也不例外。切記!”

說罷,袍袖微擺,飄然而去。

剩下玉嫵站在那裏呆若木雞。

這神神叨叨的道士,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到底在說什麼胡話?

回到府裏,已是落日熔金。

夕陽餘暉鋪滿整座王府,淡金的色澤倒為威儀軒昂的映輝樓籠了一抹柔和。

因是用飯的時辰,玉嫵過去時周曜果真醒著,讓狄慎帶她進去。舀湯喂飯的間隙裏,玉嫵將今日進宮麵聖的情形詳細說了,就連在喬陸二女跟前狐假虎威的事都如實交代,末了,還頗忐忑地問道:“這般行事不算過分吧?”

“不算。”周曜淡聲。

玉嫵明顯鬆了口氣,“我隻怕做過了頭,殿下知道後會怪罪。”

就這麼怕他嗎?

周曜心中哂笑。

其實他不但知道玉嫵在北苑涼亭抖了點威風,還知道玉嫵走後,喬拂在陸幼薇跟前著實抱怨了一通,口中有許多不堪之語。

那喬家上梁不正下梁歪,以國舅自居的喬公度口蜜腹劍,居心歹毒,教出來的女兒竟也粗莽無禮,滿嘴生刺。回頭等喬公度那老匹夫上門跪求時,總得讓他押上喬拂,老老實實給他乖巧的小孺人賠禮道歉。

這些打算,周曜自不會說出來。

他隻是倚枕側臥,享受紅酥小手送到嘴邊的美味,偶爾還會暗嗅少女湊近時的淡香。

玉嫵喂完了飯,自回清漪院歇息。

至於在敬國公府裏偶遇謝清玄的事,她連半個字都沒提。

畢竟在她看來,這世上雖有許多玄妙的事,但像謝清玄這般行徑,著實有些瘋癲。平白無故的,兩人素昧平生,他那些失禮的問題、神秘的告誡,聽著實在是故弄玄虛。

還不如每日送去的藥膳實在。

玉嫵將他拋在腦後,每日仍精心做好藥膳送去映輝樓,就連端午佳節也不例外。

誰知時日匆匆,五月十四那日,竟真的傳來了北邊忽起戰事且十分吃緊的消息。

孫嬤嬤說這事兒時,玉嫵正繡香囊。

聽見這話,針頭一偏挑破了手指。

她忙將指頭噙在口中,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含糊問道:“消息屬實嗎?”

“這種事奴婢怎敢胡說。”孫嬤嬤失笑。

玉嫵卻震驚得幾乎僵住。

所以……謝清玄那天的話不是瞎說?

五月十四,堪堪應了不出五月中旬的說法,日子掐得半分不錯。若那些話當真不是胡言亂語,按謝清玄的說法,映輝樓裏重病臥床的淮陽王,她那病秧子般閉門不出的夫君,難道也要好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