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的上海女人基本都不下廚,但蘇拉除外。她廚藝精湛,而且酷愛煲湯。
一塊五毛錢的雞架,十塊錢的杏鮑菇、白玉菇和金針菇,五塊錢的雞毛菜,外加兩塊錢的蔥薑蒜和一塊錢的豆漿,四十分鍾時間,成本核算十九塊五,蘇拉能煲出五星級酒店幾百塊錢菌湯的營養和味道。
“喝點兒湯順順氣。”她將我從夜店“捉奸”現場拽回她家,並且奉上一鍋色香味俱佳的菌菇蔬菜湯。
“沒心情,我喝不下。”我還在生氣,將湯碗推到一邊。
“我和第一個男朋友分手時,我媽跟我說要留住男人的心就得先留住男人的胃,你都不會做飯他自然是要走的。”蘇拉將湯碗又緩緩的推到我麵前。“你先聞聞看,很香的。嗅覺會將這種香氣傳遞給你的味覺,然後你的好胃口慢慢就蘇醒了。”
我用擠出來的苦笑質疑她。男人如果真要走,哪裏是一碗湯能留得住的。
或者,人在氣頭上都是武斷的,腦海中一遍遍回想著蘇馳和那個年輕姑娘吵架場麵的我,也許能理解蘇拉戀愛失敗時寄情於廚藝的心情,但此時的我根本無法體會到蘇拉在寄情中所領悟到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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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男朋友走後,蘇拉開始學做飯。從最初的白粥、番茄炒蛋,到後來的各色甜點和冰激淩,蘇拉由一個從不下廚的上海小女人變成了一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大姐大。每一個辛苦工作完的午夜或是半醉半醒的淩晨,她都會煲各種煨湯來慰藉自己,那些口味迥異色澤鮮潤的湯湯水水,是她對自己溫柔的眷顧和安慰。或者,當她認識了新的人,有了新的期許,她會做各種卡通餅幹和甜點,望著新鮮出爐的可愛圖案,聞著由它們散發出的香甜味道,她就能由衷的感覺到自己對生活的熱愛和對未來的期待。
認識方成的第二天,她從酒店回到家裏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做草莓派和魚子醬沙拉。她想著方成熟睡時孩子氣的笑臉烤出了香甜的草莓派,那是她迄今為止做的最成功的派。後來又想著或者永遠都不會與方成再見麵,做了一份自創的魚子醬蔬菜沙拉,色澤鮮潤,可味道卻是微微的鹹苦。於是她意識到,這個在酒吧裏偶然相逢的男人,是自己喜歡的,也是自己希望再次與之相遇的。
人與人之間氣味相投這個理論的存在,具體到蘇拉的世界裏,便會幻化為某一種美味或是一種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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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憾的是,她連一碗粥都沒有來得及為方成熬,方成就已經消失不見。
人往往是這樣,越是覺得總有機會,就越不珍惜機會。等到方成已經遠離蘇拉的世界,她才發現,空有尚好的廚藝而沒有一個為自己的廚藝品鑒和停留的男人,是多麼傷感和悲哀。
“為什麼不去找找他。”我倒忘了自己的氣憤,反而為蘇拉傷感起來。
“當初我為了他短信中的一個紅唇圖案就武斷的認為他不忠,現在想想自己真是可笑,都沒有給他一個說明和解釋自己的機會。”蘇拉眼中隱隱間泛出晶瑩的淚光。“今天晚上的事情,我其實挺後悔給你打電話的,也許是個誤會呢?千萬別像我一樣,錯過了才知道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