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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月朗星稀。
屋內亮起一盞暈黃的燈,燈鋪暈開來,照亮了青衣男子手中的醫書, 在牆上勾勒出一抹清瘦優雅的男子剪影。
半晌後,東方斐似是有些乏了, 熄了燈,上床休息。
又過了不知多久之後, 門無聲無息地開了,月光如流水般蜿蜒而入, 隨月光而來的是翻飛的袍角。
一位紫衣男子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門口, 男子小心地收斂起自己身上的氣息, 向著床榻的方向走去。
半透的淺綠色的床幔裏, 東方斐長睫斂合,呼吸綿長沉穩, 睡得正沉。
東方斐今夜睡得並不是很安穩, 做了一個又一個的夢, 一會兒是青敖青悟哭著叫師父, 一會兒又是北雪沉被人鞭打被人扒皮的血腥場麵,一會兒又是北雪沉壓在他身上肆意衝撞, 卻笑著叫他師父……
他皺緊了眉,想要掙脫這荒唐的夢境。
而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有一隻手虛虛地懸在了他的額頭上方,似是想做什麼卻又遲疑, 衣袖飄蕩間幽幽的梵香浮蕩。
東方斐驟然睜開了眼睛, 便看到床前不知何時站了一位男子, 月光纏繞在他身上, 流淌在他淡紫的衣袍間, 說不出的優雅魅惑。
那紫衣男子似是沒想到他會突然醒來,微愣了一下,看上去竟有一瞬的無措。
隻是一個照麵,東方斐就認出了來人——
正是葉雲桑。
身體瞬間緊繃,下一刻,東方斐手中已然幻化出一把匕首,向著葉雲桑的胸膛便刺了過去!
他速度快到了極點,如鬼魅般瞬間而至,誰也不知他明明纏綿病榻多日,反應與力度卻依舊能達到如此強悍的水平。
葉雲桑反應也極快,他幾乎本能地想要一掌拍過去,卻在一瞬間意識到了什麼,轉念間改拍為捉,力道泄了大半,隻是打掉了東方斐的匕首。手卻被割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血湧了出來。
葉雲桑眸光暗了下來,但凡他反應慢一點,東方斐這把匕首就插進自己胸膛裏了。
他莫名感覺有點傷情。
再看東方斐,不知何時已經飄然移開幾丈之外,目光冰冷,“果然是你。”
\"看來你恢複的還不錯,\"葉雲桑開口,向他那個方向走了一步,“居然還有力氣突襲,這倒是出乎本座的意料。扶蒼仙尊果然生命力旺盛。在這裏待的還舒服麼?”
他本意是想表達關心,但奈何語氣又別扭又僵硬,生生說出了威脅的感覺。
果然,此話一出,東方斐麵色更為冷淡,一句話都懶得跟他說。
葉雲桑心中越發的不舒服,“過來。”
東方斐過去才有鬼,隻是不動聲色地站在角落裏,看他的目光如看敵人沒什麼區別。
他並沒有完全恢複,剛剛驚起的時候隻穿了一件中衣,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此刻踩在冰冷的地麵上,白玉般的足上淡青色的血管微微現出,有一種脆弱纖細的感覺,莫名惹人憐惜,讓人想要把這一雙足放在懷中暖熱,若隻看此處會以為這是一個弱不禁風的男子。
但是目光上移,便能對上一雙比霜月更沒有溫度的眸子。
兩人對峙了良久,最終還是葉雲桑敗下陣來,先開了口,“你這樣站著不冷麼?先過來把鞋穿上。”
“與你何幹。”
葉雲桑噎了一噎,他知道自己該走了,但是腳下卻像是生了根一般不想離開,像是有所留戀一般。
這個認識讓他又心驚又火大,葉雲桑神情陰晴不定,忽然笑了,“東方斐,你是在等我過去抱你麼?”他本就生得好看,這一笑之下更讓人心中蕩漾,他往前走了一步,“你真以為拉開了距離就安全了麼,乖,過來,別讓我說第二遍。”
眼前這個紫衣男子笑得又溫柔又多情,看過來的目光像是在看最心愛的人,東方斐卻隻感覺危險,他凝出一把長劍,全神戒備。
自從北雪沉變成葉雲桑後,性子是越發的反複無常,他永遠都無法猜透這個瘋子到底在想什麼。
比如眼下,他到底來做什麼的?
想來殺他?想再次折辱他?亦或者是又想到了什麼其他的把戲?
可恨的是,他明明宰了葉雲桑的心都有,可是迫於修為差距的原因不得不在這裏如同受氣小媳婦一樣縮在角落跟他虛與委蛇。
東方斐越想越火大。
葉雲桑挑眉,“你想殺我?”
廢話。東方斐冷笑,他看著不遠處那人,紫衣男子身型高大,站在房間的半明半暗處,神情隱在黑暗中看不真切,身體繃緊似乎在忍耐些什麼,一身紫衣身上流轉著月光。仿若一隻月下沐浴的九尾妖狐,危險莫測,隻待獵物一個分神就撲上來咬斷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