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枝啞然失笑,“還好,掌設大人隻是凶了些嚴了些,但對我們都挺不錯的。”
攤上那樣一個聲名在外的上司,日子能好過到哪裏去呢,再說綠枝這樣綿軟軟的性子,被吃幹抹淨還要說人家好話,平日裏還不定受了多少委屈呢!
雖然隻是相處了短短幾日,但是沅兒已經把綠枝權當成了自己的親妹妹,替她打抱不平是一回事,但怕她真得罪了頂頭上司,日後被穿小鞋又是另外一回事,可以說是做到了真真正正的瞻前顧後。
於是認真思忖了下,道:“要不你過去吧!反正那些活計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全幹完了,總歸還要個一兩個月,也不急在一時。要是有人問起來,有我替你兜著!”
綠枝有些畏首畏尾,瞄了一眼主殿的方向,吞吞吐吐道:“這能行嗎?”
沅兒知道她擔憂什麼,擺手說沒事兒,“太子妃這兩天害喜正厲害,一宿一宿睡不好,白日裏窩在榻上起都起不來,哪兒有空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得了這話,綠枝這才放下心來,連連施禮道謝,將手頭上的事情忙完以後,就離開了。
如果你的女兒突然慘死內宮,一張破席子卷了血肉模糊的屍首送回府上來,你會怎麼做?
痛心疾首、哭天搶地,就連喪事掛白都不能光明正大,隻得等到夜半時分,再悄悄運出棺桲,滿天下連個說理的地方都沒有,你說可不可氣?
襄陽侯夫人就在這怨懟中整整熬了半個月,期間遞了多少次名帖,想要拜見皇後,可次次都被駁了回來。
都說知女莫若母,襄陽侯夫人心中清楚,自己的女兒素來驕縱了些,但也不敢這麼大張旗鼓的謀害太子妃和皇嗣,不過是被人潑了髒水,再加上李家和皇後的母家江家,曾有過一段往事糾葛,如今自己的夫君死了,家裏沒個能支撐的男人,偏生女兒又在東宮裏,這才橫遭此禍罷了。
皇後不肯見自己,無非是知道理虧,所以幹脆不見了。
可能怎麼辦呢,如今自己女兒慘害皇嗣的事情已經傳得滿城風雨,就連金家都找上門來,惡狠狠地不許他們發喪,要替太子妃討公道,誰又敢替他們李家出頭,去抗衡皇後?
襄陽侯夫人這段時間,可以說是心都一寸寸冷成灰了,沒了男人,又剛喪了唯一的女兒,幾次午夜夢回時,她都想隨丈夫和女兒就這麼去了。
好在,好在上天還是開眼的,孫惠妃要召她進宮的消息一傳過來,襄陽侯夫人就知道其中有門。
她收拾齊整利索,跟著來接應的宮人去了存輝殿,一見到惠妃,那眼淚水就再也止不住,好歹是襄陽侯的遺孀,正經受過封賞的侯爵夫人,哭起來涕淚直流,全然沒有半點大家主母的模樣。
惠妃嫌惡地挪了挪身子,不過麵上還是一派和煦的景象,叫梅黃把人扶起來,細聲細語道:“夫人受苦了,先坐下來吃口茶,緩緩吧。”
好不容易收了眼淚,襄陽侯夫人的半邊臉都埋在帕子裏,不住哽咽道:“妾身還以為這輩子都不能再踏進這皇城一步了”
澡蘭適時端上茶水,有些話惠妃不便說,但她可以。“夫人言重了,想是皇後娘娘體諒您傷心,怕您奔波,這才沒召見您。好歹您也是命婦,往後但凡宮宴大會的,還能少了您不成。不過皇後娘娘事忙,未必都能顧得周全,還是我們娘娘一直惦記著,這才將您接進宮來。”
襄陽侯夫人何等的人精,皇後和惠妃之間那點明爭暗鬥,她這個在內宅浸淫了多年的人怎麼可能會不明白,一疊聲說是,順著澡蘭的話頭道:“曼兒先前歸寧時,就同妾身說過惠妃娘娘是最心善的活菩薩,滿宮裏竟再沒這樣十全十美的主子,往前幾次大宴都遠遠瞧過娘娘的風采,一直瞻仰卻尋不到時機拜見,先下誰見了我家都要躲著走,唯有娘娘您願意迎頭上前,接應妾身,這份恩情必是至死不敢忘懷的。”
這都是場麵上的官話,幾分真情誰也不知道,惠妃不耐聽她說這個,手裏的團扇慢慢搖著,徐徐道:“夫人有苦,本宮心裏知道,養了十幾年的女兒不明不白死在內宮犁,任誰攤上都傷心。本宮也不信李昭訓那樣的人會行此事,可皇後終究才是六宮之主,她那裏敲定了,誰也不敢辯駁,隻是皇後一向寬和仁慈,這次行杖卻叫闔宮都去觀刑,這一點本宮也至今想不明白,看著倒不像是謀害了太子妃,更像害了皇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