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 第18章(2 / 2)

綠枝慢慢簇起眉尖一點,“韓大學士韓崇,他是如何得知了我的存在?”

說到這位大學士,他這一生可真是所有為官者的目標,少時及第,不過而立之年就做到了尚書,後一路入內閣,曆經三朝,桃李滿天下,門生遍布各州各府。

而韓崇此人,除了文才謀略,最可貴的品質是清廉剛正,據說這當今皇帝篡位登基時,滿朝文武屈服在其兵戈之下,諾諾不敢發一言,唯有他上書陳列了皇帝的十大罪狀,不畏強權。皇帝當時是動了要殺他以儆效尤的心思,將他下了詔獄,又是抄家封府的,到最後呢,發現偌大的韓府,搜羅出來的金銀細軟還不如一個七品小官,那可真是一貧如洗,細細盤問下才得知,韓崇這些年將自己的俸祿幾乎都散盡去建書院,雲澗書院,集辭書院,棲碧書院等等,這天下有名的書院,多年來能不重家世,隻重才學,都是他一手扶持的功勞。

這下皇帝是殺不成了,親自著素衣,卸冠冕,畢恭畢敬去詔獄將人請出來,這十年來韓崇依舊穩坐內閣之首,凡有冤屈不平,或奸佞諂媚,他就會赫赫然地站出來,以正君聽。

可就算如此,內廷紫蘇姑姑這頭也不敢向他透露出一絲一毫嫡公主的事情,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沒有貿然將命送到旁人手裏捏著的道理。

紫蘇姑姑說不大清楚,“所以奴婢覺得很有必要去見一麵,不過公主不必親自露麵,為保萬一,讓張掌設去見吧。”

綠枝卻搖著頭,“他既點明了要見我,讓旁人去也不成事。這樣吧,我便以如今的麵目去見他,若有不測,也可全身而退。”

她一旦有了自己的主意,是輕易動搖不得的,於是在翌日午後,手持張掌設給的令牌,跟隨著出去采辦的隊伍出了宮。

兩道旁的繁鬧她無暇觀賞,借口脫離采辦隊後,就有宮外的人接應她,是一個圓胖的中年婦人,端看她這一身市井打扮,無人會把她跟前朝女官聯係起來。

這女官本家姓張,同宮裏的張掌設是遠方族親,多年前一道采選進宮做了宮女,慢慢的升作女官,後來徐國覆滅後她趁機逃了出來,嫁於一戶齊姓的人家,如今喚作齊夫人。

宮外的一應事物都是由她在料理,綠枝曾跟張掌設出來過幾趟,所以認得她,齊夫人也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隻依照張掌設的話,將人引進了韓府偏門。

一切關係都是提前打通的,綠枝順利見到了這位名滿天下的大學士,三朝元老的韓崇已經是個頭發胡子都花白的老頭子了,一身半舊不新的圓領袍,家常文人的打扮,又瘦又高,隻是站在那裏,便有鬆竹的清矍氣節。

韓崇見來者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宮人,難免有些失望,綠枝行至人前,福了福身道:“韓大學士安,我家主子不便相見,指了奴婢先過來‘探路’。”

話裏說了主子,又言‘探路’,韓崇就知道自己的猜測十有八九成真了,他眼裏放了光道:“公主果真還尚在人世?沒想到啊宮裏瞞得可真好,這麼多年了,居然一點消息都沒放出來。”

綠枝不過一笑,“您既然已經知曉了,那也就不算瞞得好。”

“不不不。”韓崇道:“若不是襄陽侯夫人進宮一趟,回來嚇病了一場,胡言亂語說了好些不該說的,我也不會往這方麵去想。”

綠枝一聽這話,立馬反問道:“所以您一直暗中盯著襄陽侯府的事情?”

韓崇說是,嗟歎道:“坊間傳言李太豐當年將恭帝的私庫吞了一幹二淨,這些年我也有了些線索,自然要盯著襄陽侯府。那為襄陽侯夫人看病的郎中說,她渾渾噩噩之間多次說到帶血的鳳冠,要索命雲雲,我就知道是有人做了手腳,後來讓內眷前去開解她,她才道出當日恍惚撞見血鳳冠一事。思前想後,能如此了解恭帝私庫裏有什麼東西的人,唯有德康皇後、太子及雲月公主。那場宮變後收殮屍身,獨獨少了雲月公主的,後來他們隨意用一具屍身來替代,可那屍身的臉已經麵目全非,未必就是公主的。當年我便存了一個疑心,或許公主還沒死,或許她隻是暫時藏起來了,或許老天開眼,願意留一個後路給徐國”

白須老人說及此處,已然是淚眼滂沱,有愧怍,有慶幸,也有釋然。

門外侍從來報,說譽王殿下又來訪了,韓崇先前推諉了兩次不見,這第三次是推不過去了。

於是用袖子擦了擦眼淚,說:“姑娘稍坐片刻,我自還有話要帶給公主的。”

知道是譽王,綠枝彎唇一笑,道:“不急。說起來公主同這位譽王殿下也是相識的,您若不介意,奴婢就在這屏後稍歇如何?”

韓崇遲疑了下,複點頭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