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強打著精神嗤笑一聲:“你想說你愛他?愛他到需要在其他人身上找痕跡?你這不是愛,你是自我感動。”
“你胡說!”顧忱的手已經用不上力,秦景和咳嗽了兩聲,雖然依舊緊靠著牆站著,卻不再缺氧,“這個世上不會有人比我更愛他,我愛他!是你不知足,為什麼你不知足,不對他好一些!”
顧忱眉頭緊皺,呼吸刻意放緩,身子微微躬了起來。
他原本還想再說什麼,手腕卻在這時被人捏住,一股力道帶著不容置喙的力量將秦景和從他手下放了出來,陸銘未不知什麼時候站在旁邊,攙著顧忱說:“顧先生,您還好嗎?”
陸銘未的聲音像是帶了某種魔力,原本還清醒的意識在這句話後慢慢模糊。
逐漸流失的溫度讓顧忱有些害怕,他從前也曾不拿生命當回事,為了掙脫陸銘垣做過很多極端的事情,這輩子從未覺得死是威脅,甚至覺得那是一種解脫,可如今再次麵對死亡,他卻怕了,滿腦子都是如果顏紹祁知道了會怎麼樣。
失去意識的前一刻,顧忱抓住了陸銘未的衣袖,有些吃力的說:“別告訴顏紹祁。”
之後顧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他在一條漆黑無邊的地方,周圍似乎站滿了人,但是他一個都看不見,隻能聽見窸窸窣窣的說話聲,聽不清內容,偶爾有一兩句熟悉的聲音,然而等顧忱轉頭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的時候,卻什麼都沒有。
漆黑幽閉的額環境讓他呼吸困難,早年他曾有一次被陸銘垣關在一個漆黑的房間裏一個星期,自那之後他便抗拒著密閉漆黑的環境。
顧忱呼吸逐漸急促,身上每一處都叫囂著排斥著,想要從這個地方脫離,哪怕去死。
他下意識地想要傷害自己,然而手上什麼都沒有,便隻能抓著自己的頭發慢慢蹲了下去,腦子裏不停盤旋著一個念頭:要是死了就好了,死了就可以從這裏離開,就可以不用麵對無邊無際的黑暗,也不用再麵對什麼人。
什麼人……
好像有人帶著光,站在了黑暗盡頭……
醒過來的時候顧忱盯著雪白的牆壁一時有些慌神,鼻尖充斥著消毒水味,他稍稍用力腹部就疼的厲害,手上綁著什麼東西。
顧忱偏過頭,一根細軟的管延伸到手上,冰涼的藥水順著輸液管進了身體裏。
重新擺正頭,顧忱看著上方,眼睛一閉一睜之間,回憶起夢裏那個曾經困住他的地方。
他好像……並沒有想象中的豁達,網上的那些言論到底還是對他有所影響,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評論一個個闖入腦海,尤其是文章下麵被頂的最高的一條評論——
【戲子找□□,絕配。】
一個人在個空蕩蕩的地方待著很容易忘了時間,也很容易讓人焦躁,但是顧忱習慣了,他習慣一個人,他側過身將自己團成一團縮在被子裏,隻有一點黑色的頭發散在枕頭上,捂著心口,這樣一個動作牽扯到了腹部的傷口疼得他渾身顫抖,他覺得自己似乎對這種疼痛上癮,就跟過去一樣,隻有痛著才能證明自己還活著。
過了不知道多久病房門被人推開,顧忱沒動,聽見來人驚訝地說:“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我去叫大夫。”
顧忱冒出腦袋看了一眼,習慣性地擺上個笑容說:“沒事兒,謝謝陸先生了。”
陸銘未拎著果籃走過來,將果籃放在床頭,又將花插到花瓶裏,熟稔的好像兩個人是多年老友。
一切都做好,他才坐到床頭說:“大夫說傷口不大,就是有點深,好在沒傷到內髒,不要緊,養幾天就好了。”
顧忱:“嗯,勞煩您操心,您若有事就先去忙著。”
言下之意已在逐客,然而陸銘未一點自覺都沒有,從果籃裏掏出個蘋果,又翻出個水果刀,去衛生間洗了洗,而後坐在床頭慢條斯理地削蘋果皮。
顧忱起初還看他幾眼,沒過一會兒有些累,索性也就不再看他,又恢複成先前的姿勢。
一個蘋果削完,分好幾瓣後擺在盤子裏,自己則拿著牙簽紮了一瓣自顧自地吃了起來,吃完還點點頭評價說:“這蘋果不錯,我原本以為隻是長得好看騙錢的。”
顧忱有些無奈,緩了緩呼吸,放輕聲音說:“陸先生是有什麼話對我說嗎?”
“沒什麼話,哦對,想跟你說一聲,雖然秦景和跟我有點關係,不過我這人一向大義滅親,所以他現在正在警察局待著,該怎麼處理怎麼處理,我不會插手。”陸銘未又紮了一瓣蘋果,“等你好了一定要嚐嚐,味道真不錯。”
蘋果怎麼樣顧忱沒興趣,他原本就不愛吃甜的東西,但他很驚訝陸銘未的態度,竟然就這樣放著秦景和不管了。
當初陸銘垣雖然有時候行為過於激進,但是在顧忱這裏卻表現出極大的占有欲,甚至沒有底線,哪怕顧忱碰破了一根手指,他都會將家裏的保姆傭人全部換掉。
顧忱沒問,陸銘未就慢條斯理地吃著蘋果,一個蘋果吃完,陸銘未擦擦手:“不用驚訝,人做錯了事情就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法律該怎麼判就怎麼判,不過秦景和從裏麵出來後,我希望顧先生或者顏先生不要再找他麻煩,我這人雖然好說話,但也比較護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