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天,被惹毛的反倒是池餘。
無他,就是池餘拽著路以忱的領子讓他們滾時,路以忱微微垂眼看他,眼神輕佻,唇角微翹。
接著,竟挑逗似的對著他的額頭輕輕吹了一下。
騷動的發絲撩撥著他薄薄的眼皮,當感覺到癢的一瞬間,池餘的理智也徹底炸了。
當晚一片混亂,他們在酒吧特色新年保留曲目《恭喜恭喜》的喜慶bgm裏,轟轟烈烈地幹了一架。
“每條大街小巷”
“每個人的嘴裏”
“見麵第一句話”
“就是恭喜恭喜”
……
等到那一架過去一周之後,正月開學,池餘推開新教室的後門,教室裏齊刷刷地向他投來好奇的目光,而池餘的表情卻被“凍”得僵硬,右腳也像是被膠在原地,十分抗拒繼續向前邁去。
——池餘目光直視的前方,那盤踞在靠牆最後一排的角落裏的,正是路以忱一夥兒。
隻見他們斜靠在牆,向這位新同學投來核善的目光。
酒吧那一夜的新年歌曲幾乎刻進池餘的dna裏,此刻又在他的耳邊環繞著。
“恭喜恭喜恭喜你呀”
“恭喜恭喜恭喜你”
……
池餘和周白一前一後地走進高二八班的教室裏。這兩人的異性純友誼,是靠半年前後桌的地理優勢湊合著來的。
池餘被分到八班時,班裏男、女生的人數都是雙數,他自己搬了套課桌椅,聽班主任的安排,安插在周白這個倒數第二排的座位後邊,這樣一來,池餘的身後也有兩個大兄弟守護。
班主任美其名曰,座位的安排擴張了池餘對外社交的接觸麵積,接著又順手甩給池餘一個“組長”的頭銜,說是為了加快新同學融入班集體的速度。
在過去半年裏,池餘就在這個班級裏選擇性地融入。
池餘回到教室時,距離上課時間還有半個小時,班裏隻是零星坐著十來人。而路以忱,不知何時也已經回到教室裏,正塞著耳機趴在靠窗的座位上睡覺。
那瓶運動飲料還未開封,被他隨手擱在桌子上。
窗戶開著,微風偷偷掀開窗簾的一角,一縷陽光被玻璃窗過濾成偏冷色調,灑在他的黑發上。
池餘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那截白皙的脖頸。
池餘撇開視線,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們兩人在這間教室裏的距離,其實僅有一米。
這一米隔著一條過道,但是他們這半年來從未說過一句話,雙方都默契地把這條過道劃為楚河漢界,互不幹涉,半年來也就這麼相安無事地過去了。
池餘藏著心事,托腮出神。
如果他窺見的未來是真的,那故事的世界線應該還沒開啟。
因為……
故事線的開端,是從主角被!淦!懷!孕!開始的。
由這個轉折點開始,主角的世界迅速崩塌,無端惡意來勢洶洶,勢不可擋,如同滴入一杯清水中的濃墨,慢條斯理地將清水染成汙黑。
直至暗夜吞噬光明,罅隙裏隻留一點微光,那才是絕望的序章。
……
池餘感到有些煩躁,他皺著眉,餘光瞥到一塊斑駁的日光落在他的桌角,他轉過頭,發現路以忱旁邊的簾縫兒被風呼扯得越來越大,趁機越窗而進的日光也已經殃及到了他。
池餘的目光再一次不受控製地被那一截暴露在外的脖頸所吸引。
如果他們真的活在那本破書裏,按照設定,路以忱的後頸會散發出冷冽的香氣。
像是寒冬臘月剛下過一場鵝毛大雪,黎明推門而出時嗅到了第一縷冰涼的空氣,又意外地發現牆角的寒梅也靜悄悄地綻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