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平亦淡然地回視他。
半晌,他走出銅門,對沈城主道:“兩個都一樣,被魔氣魘住了。”
沈城主眉間的憂慮似乎淡了些:“想來令千先生已有解法。”
令千的目光平靜地轉回鑄煉台上的鎖龍刃:“刃靈化生便身帶魔氣,隻是這些魔氣早與怨念融為一體,已經被汙染了。它所驅使的這些魔氣,一般方法無法去除。”
沈城主聲音裏帶了些不可明說的情緒:“可…還有解法?若有解法,我必傾我之力以報先生。”
令千伸手示意他不必多說:“種因得果,這因裏既有我的一份過錯,自然我會負責到底。隻需霧蓮葉上的露水即可破解。”
霧蓮…
好熟悉…
聽及此處,容平和沈司堯的臉色皆有了變化。
沈城主見他二人臉色,心下一凜:“不知,該如何取?”
見城主疑惑不解,沈司堯解釋道:“妖界與魔界的邊界裏有一河,河水名生離水。霧蓮即長在生離水上,花開花謝隻在一刻。”
令千輕瞥他一眼,見沈城主麵色越發凝重,慢聲道:“我既承諾,便會取到。隻是——”他聲音停頓了一下,眾人皆看著他等待下文。
他伸手一指:“需借一人。”
桑榆見他牢牢指著自己的手指分毫不曾移動,會不會覺得手累所以不想換方向呢。她隻好移了步子,轉到容平左邊去。
她換了個位置,再去看令千的手,還能指著她嗎?
嗯。
還指著她。
怎麼如此倒黴?
要取他就去取唄,找她幹嘛?
難不成要踩著她渡河?
在一旁的容平卻冷下臉色:“我的人,你沒資格動。”
沈城主眼裏掛了詫異,良久他輕歎了聲:“既然桑榆不能,那便我去。”
沈司堯的眼神在令千和桑榆身上轉了幾轉,一向不正經的桃花眼裏難得帶了絲清明:“生離水至陰至柔,普通人根本無法靠近,想來是這個緣故。”
令千不可置否,自顧找了個椅子坐下,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容平盯著令千,眼裏黑氣湧動:“你太狂妄。”
令千輕蔑地冷笑:“彼此。”
沈城主臉色難掩疲倦,在他們幾個人之間來回探究,終是一甩長袍,跪在桑榆麵前:“隻求姑娘解我燃眉之急,沈某願傾城之力補償。”
沈司堯見城主之舉,頓生驚異,身體卻跟隨城主一起跪在她麵前。
桑榆被眼前的情狀嚇了一跳,慌忙去扶沈城主,她扭頭看看床上毫無生氣的山遙,又看了一眼臉色沉鬱的容平,表情開始忸怩:“其實…那個…山遙似乎…是…我朋友吧……”
沈城主聞言一愣,嘴邊泛起苦笑,點點頭,身體卻一鬆,竟生生暈了過去。
令千睜眼瞧他一眼,波瀾不驚的眼裏不見分毫驚詫:“操勞過度,身體虧損,五年前我說過,心結不解,五髒鬱結,藥石難醫。”
沈司堯去扶沈城主的手一抖,眼裏閃過淚光。
從城主的臥房裏出來,太陽和煦地照在人身上,十分溫暖。一陣冷風還是吹得桑榆一抖。
容平憑空變出個鬥篷,半笑不笑地瞧她一眼,自顧搭上了,一副頗為得意的樣子。
靠!
他怎麼這麼幼稚。
欺負她沒有?
笑話。
她可是堂堂妖主誒!
她指尖凝聚妖力,朝旁邊那棵開得正好的桂花樹上一點,小團小團的桂花分分灑落,卻被桑榆的妖力裹起來。
跟隨純粹妖力變幻,零碎的花朵竟變成個精巧雅致的鬥篷,帶著馥鬱花香。
桑榆滿意一笑,驕傲地瞥了眼容平。她伸手勾了勾,那鬥篷直直朝著她的方向飛過來,卻在半道上被人給截住。
令千將手上暖黃色的鬥篷攤開,濃濃木樨花香圍住他,他向桑榆道:“卻之不恭。”
哈?
他在說什麼?
好,看在他要救山遙的份上不與他計較,桑榆憤憤地邁開步子。
令千古井一般的眼神仍舊冰冷,他瞥都不瞥桑榆,隻是看著容平:“今夜子時,我帶她走。”
喂,我是個物件嗎?這也太瞧不起人了吧!桑榆在心底無聲抗議。
容平臉色冷得發青,他不動聲色地將桑榆拉倒身後:“隨便。”
此時,令千卻微不可見地輕笑了聲,以至於桑榆恍惚間以為自己在做夢。
說完,令千似乎很愉快地掃過他二人,瞬時沒了蹤影。
容平提了步子,悶頭朝前走。
桑榆急急地想要跟上他的步伐,卻突然停住。
容平聞聲,也停下身。
桑榆猶豫半晌,鼓起勇氣道:“大人,現在山遙住在城主那裏,我,我去東廂住。”
容平定定看她一眼,不置可否,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