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肌草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這般相信才相處兩天的人類之子。
或許在鹿吳山那個神秘的山洞內,因為他的赤誠之血得以脫離困境的一刹那,她就把他列為恩人的行列裏了。不僅如此,後來他們又一起攜手擊退了瑰氏,這些種種不都說明他們緣分深重嗎?
後來來到都市,他幫她買衣服,告訴她在人類應該如何穿服飾,又帶她吃好吃的,給她可以呼叫他的寶貝,不僅如此,在她誤食下難吃的東西之際,他不僅沒責怪她闖了禍,還擔心她身體不舒服,剛剛又說了那番隻有姐姐跟璟方哥哥才會跟她說的話,目的隻是擔心她的安危,她不覺得這樣的人類之子會有任何想害她或者欺騙她的行為。
都柏霖聽完玉肌草那個有關六月飛雪的故事,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嘟嘟可別以為我在博取你的同情,我現在很好,有姐姐,有璟方哥哥,還有你,況且之前我頭上的鹿角還……我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是怪物了。”
“之前你的鹿角還怎麼了?”都柏霖問。
玉肌草心想我的鹿角還救了你的命,但沒把這話說出來。
她覺得這件事沒必要說,也不想讓嘟嘟有任何的心理負擔,他們之間的感情不應該參雜任何雜質,他是她喜歡的嘟嘟,對她好隻是因為他心地善良又有責任感,沒有其他目的。
“沒什麼。”玉肌草笑著說,之後想到別的,又開玩笑道:“嘟嘟以後可別騙我哦,否則老天爺看不下去又要在不該下雪的季節下大雪了。如果以後真的發生那樣奇怪的事情,那就是我在偷偷流眼淚,畢竟被人欺騙可是一件令人傷心的事情。”
都柏霖心裏一顫,很快又把心口怪異的想法壓下去,笑著說:“不會的,不會有那樣的事情發生。”
他不敢說自己不會欺騙她,隻敢說那麼一句似是而非的話,畢竟六月飛雪的故事很難在現實中發生,尤其他們臨城地理位置優越,幾乎沒有碰到過極端天氣。
——
到了赤明山之後,都柏霖跟玉肌草一邊往山上的方向走,一邊絞盡腦汁想待會兒脫身的辦法,最後實在想不到太好的借口,幹脆直接說:“小草,嘟嘟找個地方先去上個廁所,你自已待一會兒。”
“上廁所?”玉肌草一臉困惑。
“就是如廁,去方便一下。”都柏霖想了個古代的說法解釋道。
玉肌草點了點頭。
都柏霖走之前有點不放心,又拐著彎提醒了那蠢鹿幾句:“你自己隨便玩,要是回頭找不到路,可以往西南方向走,那前麵不遠的地方有一座寺廟,叫紅媒院。”
原本他是想提醒她一句,讓她找不到家可以以紅媒院做參考,畢竟之前她曾說過離開上北山界線之前曾去過紅媒院。沒想到這句話剛說完,那蠢鹿的神色就變得怪異起來。
“我才不要去什麼紅媒院,我討厭那裏,反正我不會走,就一直待在這裏,你方便完不是還會回來嗎?”
都柏霖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隻能點點頭。
往回走的時候,他忍不住回頭看了那蠢鹿一眼,發現對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目視著他,看他回頭又揚起燦爛的笑臉,邊擺手示意他快點去,邊喊“嘟嘟,我等你回來。”
都柏霖心裏一顫,連帶著腳下也打滑了一下,伴隨著背後那句“小心”的話,心裏仿佛掀起千層浪。
從前他最看不慣嘴上一套行動另一套的人,今天他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那類人。
這樣滿腔的愧疚跟不安一直伴隨他回到山腳下,最後上車的時候,他深呼吸幾下,安慰自己:她是靈鹿,頭上還有寶貝,沒人能傷害她。況且這裏就算不是上北山,起碼紅媒院也在不遠方的地方,她一定能順著線索找到回家的路。倒是他自己,區區一介凡人,並不能為她做什麼,搞不好回頭還會耽誤她,現在這個局麵,不管對她來說,還是對自己來說,都是最好的歸宿。
這麼一番自我安慰完,都柏霖心裏終於好受了一點,開車離開了赤明山。
隻是車子駛出一半的距離,快要離開山道的時候,天上突然下起了雪。
起初下的是雪粒,就像半空中有人抓著雪白的砂糖,一把一把往下撒。沒過一會兒,雪越下越大,雪粒變成了雪片,像鵝毛似的,紛紛揚揚往下飄灑。路旁那些灑落的初秋落葉上很快被覆上一層白雪,而更遠的山上的雪被風吹著,像要遮蓋人的視線一般,讓遠處的風景變得一片模糊。
風雪打在前麵的玻璃上,車裏明明窗戶緊閉,但都柏霖就是感覺全身起了寒氣。他打開車內暖氣,很長時間都感受不到暖意,明明空調在正常運作。他又摸了一把自己的脖頸,上麵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