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柏霖從來沒看過哪個女孩子能像玉肌草那般豪放跟灑脫。
就像剛才為她包紮傷口的時候,她愣是一聲沒吭,那種鑽心的疼痛是個男人也很難忍住,偏偏她就受住了。
說到之前噩夢般的經曆,她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跟害怕,相反就跟說別人的事情,不是說她自己一樣。
但你要說她皮糙肉厚、膽子大又不對,明明昨晚在浴室看到一隻蟑螂,嚇得直接往他後背跳的人也是她。
就是這樣渾身充滿矛盾點的一個人突然讓都柏霖無所適從。
對,就是無所適從。
他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那老巫婆太可恨了,現在想起來我還恨得牙癢癢。”
她又從村頭嘮家常的小花轉變成隔壁家想跟人幹架的讓人不省心的大孩子狀態。
都柏霖望著她充滿生機與活力的鮮豔臉龐,還有那張不時在動的嬌嫩嘴唇,一時間心猿意馬起來。
等到意識到自己在這個時刻居然還有心思想別的齷齪的事情,驚得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巴子。
嗓子眼裏極癢,他假裝不經意咳了幾聲,之後又出聲打斷她絮絮叨叨的話。
“另外一支呢?”
“另外一支是為了救嘟嘟,自己用力掰下來的。”
剛剛才努力按壓住內心的陣陣漣漪,此刻因為那句話,都柏霖心裏又起了一陣波濤。
那波浪洶湧得一時半會根本消停不下來。
“你說什麼?”
“就是之前在鹿吳山那片河灘旁邊碰到嘟嘟的時候,當時你昏迷不醒,身上還有多處擦傷,我想救你,就先用自己的鹿角之血使了使,但當時那玩意兒隻能對付那些簡單的外傷,你人還是昏迷不醒的,怎麼叫都沒回應。我一時著急,想到自己頭頂的寶貝,就狠狠心把其中一支掰了下來,後來喂給了你,然後很快你就醒了,也沒有留下任何後遺症。”
都柏霖內心受到的震撼根本無法用語言形容,偏偏那頭鹿又繼續絮叨起來。
“我跟你說嘟嘟,我頭上那寶貝真的很厲害很厲害,我之前從來沒覺得,現在終於相信了……”
她還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但都柏霖已經赤紅著眼,用自己那雙顫抖地手狠狠抓住了她的手。
或許是他的動作並不輕,加之沒有任何預兆,玉肌草的手腕被撰得生疼。
她一抬頭就看到對麵都柏霖發紅的雙眼,以及,黑瞳裏暗含的水汽。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錯覺,等再一次確認的時候,那黑瞳裏的水汽好像又沒了。
“疼……”她動動手腕,對方很快鬆開了。
“嘟嘟你怎麼了?為何突然變得奇奇怪怪的?”玉肌草一邊輕輕活動方才被他抓住的手腕,一邊輕聲問。
都柏霖心裏的世界是怎樣的兵荒馬亂跟海水群飛沒有人知道。
他終於明白之前上醫院檢查身體的時候,趙醫生說他上輩子積了大福,這輩子才會受那麼重的傷卻一點事沒有的真正原因了。
他的福氣是那頭蠢鹿用自己的身體換來的。
她說她徒手掰下了頭頂的鹿角。
徒手,掰下來。
他感覺自己好像可以通過虛幻的世界看到當時的血肉模糊。
心又一突一突加速跳動起來,眼裏的熱氣也忍不住再次往外翻湧,直到對麵那句“嘟嘟,你到底怎麼了”再次回響在他耳邊,都柏霖才覺得自己重新從虛幻的雲端回到現實的世界裏。
“沒事,就是剛才窗外冷風吹到眼睛裏,覺得有點不舒服,現在好了。”
“噢。”
空氣又安靜了十幾秒。
都柏霖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再次抬頭直視玉肌草的時候,那頭鹿好像也在想心事,低著頭認真擺弄自己的手指。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她很快抬起頭看他,兩個人的目光在安靜的客廳上空迎視上,空氣裏有細小的微粒顆子在浮動,就跟他們的心一樣,好像在正常跳動,但細細感受一番,又覺得有什麼不一樣存在。
“那個,”都柏霖先開口,“謝謝你之前救我。”
“沒事。”玉肌草有點不習慣突然變得異常溫柔的嘟嘟。
她就說不能讓他知道那些事,否則他心裏肯定有負擔,這樣帶有情感枷鎖的相處方式並不是她喜歡的。
“但即使這樣,剛才我跟你說的那些話還是一樣奏效的。以後不要濫用神力,不管遇到什麼緊急的情況,首先要做的是保護好自己,不必要的強沒必要逞,聽到沒有?”
“噢。”
玉肌草在心裏收回自己剛才覺得嘟嘟異常溫柔的話,果然這個詞從來都不適合他。
“我問你聽到沒有?”
“聽到了。”
還是這樣凶巴巴的樣子跟他比較適合。
“既然話都說清楚了,那現在沒什麼事,我帶你出去吃飯吧。”
玉肌草高興地直接從沙發上彈跳起來,心道雖然嘟嘟慣常都是凶巴巴的模樣,但帶她去吃好東西的樣子依然是最帥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