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形容當晚從紅堡出來後一路上的心情,唏噓不已,感慨萬千。粼光從阿羽複仇的事件中想到了自己,十五年前,她在霍家堡大老爺那邊生活了近兩年,每日每時無不處在性命危機的邊緣。大老爺那邊有好幾個仇人,覃煒殯,霍夤,巳漪,霍藍鑫,這些人已經坐擁一切,卻還張著血盆大口想要把一切之外的所有東西全都吞進去撐破肚皮,魘食不足的人總帶著邪惡,用邪惡來對準手無寸鐵的小孩子那真該挨上千刀萬剮了。
粼光從離開霍家堡的那一刻起就下定了鐵一般的決心,將來一定要風風光光地回來將這幾個作惡多端的歹人狠狠踩在腳底下。
下了毒誓的那一刻內心真正地充滿了一種豪情壯誌的氣概和乘風破浪的勇氣,可天不遂人願,回到精靈之鄉後,以為終於有了一片淨土可以潛心修煉,粼光本人確然也刻苦奮進,如獵人一般發了瘋似的努力,可人與人之間的差別就在於此,獵人最終學有所成,大仇得報。
粼光則是欲速則不達,不僅差點走火入魔,也差點將身子骨搭了進去,皓天叔叔勒令她暫停修煉,臥床將息,這一停,三年後才好轉過來,病愈後,之前嘔心瀝血得來的修為散發得一幹二淨,亦不能再重操舊路,身體狀況已不允。
她不知何時才能得道飛升,精靈的命時少則千年,多則萬年,層層精進,方能延長壽數,想到曾經許下的誓言,不僅難以完成,恐怕還會得個“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悲哀,好長一段時日,粼光都灰心沮喪,想到前路無望,想死的心都有了。
這個難過的時候,阿墉長老非但沒有好言相向,反而罵她是癡兒,說她被欲望控製,全然不思慮自身天賦的愚鈍,妄想一步登天,她還記得阿墉長老那觸及靈魂的質問,“你就那麼想成仙,當個精靈不好麼?仙道就那麼吸引你,可憑你這一大蠢材,一萬年都成不了仙,幾斤幾兩你自己掂不清楚?”
阿墉長老未曾對女孩子說過如此重話,粼光一聽如被雷電轟掣,頓時心血翻湧,回嘴道:“你啥都不知道就空口指責,整個精靈之鄉,有誰入得了你的法眼,你自詡了不得,你是真有本事還是裝腔作勢,你是所有精靈子弟最討厭的老師!你別裝不知道!”
這一回擊把阿墉老師也驚得夠嗆,學生們誰又不是敢怒不敢言,對不可一世的阿墉長老忍氣吞聲呢。
粼光後來才知道,雖然她天賦有限,學無所成,差點把小命搭了進去,可她的勤奮上進和吃苦耐勞的意誌力卻得到了阿墉長老私底下的稱讚,她這一口頭上的回擊還得到了阿墉長老的另眼相看,可他仍舊什麼都沒有改,對著學生,一如既往地叫囂著那句口頭禪:“為師瞧不起汝等!”
皓天叔叔察言觀色,早已料到粼光在天堯山霍家堡遭受了沉重的打擊,粼光閉口不言,他也不會探尋,直到她日以繼夜的修煉差點走火入魔,皓天叔叔才問及此事,粼光依舊不言不語,直到阿墉長老又用上了激將法,粼光才聲淚俱下地將在霍家堡發生的一切悉數相告,並咬牙切齒地說:“我一定要報仇,一定要報仇!”
兩位長輩可歎可怒,感慨萬千,向來仁慈的皓天叔叔對粼光之母也沒了好氣,若她回來精靈之鄉,一定要對她斥責一番。
可皓天叔叔卻對粼光在霍家堡表現出的大智大勇讚歎不已,這一點使得粼光大為吃驚,她隻是為求生存不得已而為之,她在那個鬼地方成日裏擔驚受怕,到了怕得要死的地步。
皓天叔叔也訝異於粼光的全然不識自我,隻注意到自己不好的一麵,對自己身上的閃光之處卻毫不知情,這是長期生活於凶惡自私的母親之威下的一種自我認知缺失,自那以後,皓天叔叔收養粼光為義女,一心一意要將她培養成樂族的接班人。
阿墉長老說:“你的天賦在樂理上,調香製藥也不錯,舞文弄墨也還將就,可你要憑借武力修煉飛升,這一輩子就別指望了,報仇啥的也甭作多想,若你執迷不悟,隻會惹禍上身,英年早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