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賴著如意不肯走,關進籠子裏就叫個不停,焦躁難安。
如意沒法,隻能又把它抱出來。
它盤在床上,安靜了不少,嗅了嗅如意身上的氣味,毫不客氣地占了半張床的寬度。
這籠子隻能在沒人看管時候派上用處,要是有人來了,它就拚命叫喚。
幼狐叫聲淒厲,如意心一軟就會把它放出來。
她被幼狐分去了神,每天也不敢離開汀蘭小居太久,倒是方便向福海躲她了。
連著兩三日,她人都沒出現在鬆濤閣附近,王禧囑咐門口侍衛看仔細點,結果人影都沒見到。
他不提這事兒還好,一提起薛如意,謝逢春眼前就得浮現出那截手腕,十八子紅珊瑚手串鬆鬆垮垮掛在腕子上,襯得膚色愈發白膩。
他心煩意亂合上折子,這群老頭子慷慨陳詞,指責他把持大權,卻不好好擔起帝師之責。
這樣的折子天天都有,他不過是嗤笑一聲丟到一邊,讓王禧帶出去燒了。今日再看到,卻覺得格外刺眼。
王禧膽戰心驚立於一側,看著他在折子上圈圈點點。
他暗自揣測,大約是和最近幾日薛常在的行蹤有關。
一場雨剛停,空氣中帶著絲絲涼意。婢女沒把窗關嚴實,半開著透氣通風。
涼風順著支起的窗戶吹進來,謝逢春咳嗽幾聲,驚醒了王禧。
“這不仔細的,奴婢給您把窗合上。”王禧說著就去關窗,謝逢春示意他不用,讓他拿件自個兒的披風來。
王禧震驚,又不敢多問,匆匆回屋取來了自己的披風,還特地拍了拍防止落灰堆積弄髒了謝太傅的衣服。
謝逢春清瘦卻並不矮,王禧的披風係上去還短了一截。
他不甚在意,帶著王禧就出去了。
尚膳監今日給闔宮上下都送了冰鎮果子,青棠怕她貪嘴,不允許她多吃,如意拿剩下兩顆葡萄逗弄小狐狸,引得它在桌子底下嗚嗚叫著。
外麵傳來幾聲叩門的聲音,如意怕放下葡萄自個去看。
門一開,王禧見來人就是如意,愣了愣問道:“是您開門?您的婢女呢?”
“她不會說話,要是碰到生人講不來就麻煩了,還不如我自己來開。”
王禧點點頭,“夜間叨擾了,我主子見您。”說罷往後退了幾步,隱沒在樹叢之中,給謝逢春和如意留出足夠的空間。
他穿著王禧的披風,如意第一眼沒認出來,也沒看出哪裏不對勁,雖然這披風看起來短了一截,麵料也粗糙了點,但穿在他身上就跟用金絲銀線織出來似的。
“您是那天遇上的公公。”如意朝他身後探頭望望,除了臉熟的跟班,沒有其他人。
謝逢春聽到她稱自己為“公公”,略略挑眉,卻也沒說什麼。
“您怎麼知道我住這?”
“那條宮道偏僻,我稍微打聽了下,就知道你住汀蘭小居。”
如意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您都知道我是誰了,我還不知道您叫什麼呢?”
王禧往她那瞟了一眼,就聽見謝太傅回答說:“李無。”
他老盯著自己臉上看,如意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臉。
謝逢春提示她唇邊沾到了什麼,她估摸著是方才吃冰鎮葡萄時候沾上的汁液,伸出舌頭舔了舔。
謝逢春濃黑的眸子動了動,指腹擦過她的唇邊,替她把沒舔掉的汁液處理幹淨了。
如意愣在原地,手腳不知道往哪擱,隨即一想對方似乎不算男人,被摸兩下臉也不算什麼。
謝逢春並不知道對方心裏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事,他神色如常,仿佛隻是做了件舉手之勞的事。
“聽說你這幾日都悶在屋裏。”他慢條斯理地擦去指尖上的葡萄汁液。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有刻苦練字留下的薄繭,配上他溫潤的嗓音,讓如意晃了晃神,險些要把撿到狐狸的事情脫口而出。
還好她話到嘴邊及時刹住,她答應了到時候給向福海的朋友帶去百獸園養,萬一被麵前這位知道,把小狐狸抓走了怎麼辦?
她結結巴巴許久,講不清楚自己怎麼不出去。
他都能知道自己住哪,想知道她在做什麼還不是找人問問就行。
謝逢春見她支支吾吾,也不追問,換了個話題:“你見著馮答應了嗎?”
他勾起了如意的傷心事,“還沒呢。”
依著謝逢春的性子,尋常這種事情他是不會過問的,都有王禧處理。
這次隻是破例。
謝逢春暗自腹誹。
如意磕磕巴巴把之前和向福海的事簡單說了說,她個子到謝逢春的肩膀,有了剛才的事,也不敢抬頭看他,眼前隻有那雙手晃來晃去。
這麼好看的一個人,怎麼會是個太監呢。
如意覺得可惜,又念著馮答應跟她說過太監都很忌諱別人提自己沒了物事,不敢去戳人家的痛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