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茵的老家在中州西北七八百公裏的地方,離著他們省會也有兩三百公裏的路。兩人坐飛機到了省會同安,住了一夜,早上起來便準備開車去吳茵的老家。自從夏天在小翠湖遇險以後,江之寒外出去青州寧州以外的地方,周龍山都會派人跟隨。這是林誌賢,樓錚永,肖邯均,黃阿姨,和程宜蘭幾人商量以後定下來的規矩,江之寒抗辯了幾次,也隻好服從了。
這次來吳茵的老家酒口鎮,江之寒倒是沒有拒絕這所謂的“保鏢”,因為他預感吳茵家裏有一些矛盾,雖然不知道是不是會牽涉到任何的衝突,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跟著江之寒和吳茵一起來的,是在霍村和他合作過的小王和小黃。不同的是,小王現在正式有了個新身份,中州公安局警務督察辦公室的員警。這是林誌賢苦思冥想想出來的一個主意:他在督察辦公室搞出三個拿薪但很少幹活的職位,職位不高,薪水一般,但所有福利都有。頂著這個頭銜的警員,可以受命隨機的到底下的基層單位調查警風警務,但沒有處罰權,隻有向上級報備的職能。最開始做這件事情的時候,林誌賢是為了給一個上級實權領導交差,把他一個侄子安插進來,還不能安排的太糟糕。這個職位比較靈活,想要進步可以出成績,想要天天在家睡懶覺,隻要直接負責的林誌賢的親信沒有意見,誰也管不著,連每天去辦公室報道都可以省了,在下麵做調研嘛。
林誌賢把其中一個職位設法給了小王,現在小王正式在中州市公安局上班。一來,小王算是林誌賢可以信賴的親信,如果想要動某個基層不聽招呼的單位,他可以做急先鋒;二來,林誌賢給周龍山的承諾就是,任何時候江之寒有需要,都可以“借調”小王去外地“公幹”。在隨行保護江之寒的人當中,有一個有正式公安身份的人,很多情況下更好辦事。畢竟江之寒的能量還沒有大到走到哪裏都能隨時找到官麵上可以幫忙的人。
小王開著租來的一輛奧迪車,這年頭還有不少高官幹部用這車。德國大眾很重視華夏市場,是最早進入的汽車巨頭。小黃坐在副座上,江之寒和吳茵都坐在後座。從同安到吳茵的老家,如果是坐長途汽車再轉兩次車,加起來通常要花十個小時以上的時間。有自己的車,最多四個小時應該就能到。
車裏沉默著,這算是帶著保鏢的副作用之一。私人空間被侵占了,有些話即使知道他們有職業道德,也不好拿出來深談。
江之寒閉著眼,還在回想昨晚賓館房間裏吳茵給他講的話。
昨晚兩人洗過澡,上了床,吳茵洗過頭,讓江之寒拿吹風幫她吹幹。伏在他懷裏,吳茵說起她幾乎從沒有提起過的家庭。
吳茵說,你見我那時候要拚命的掙錢,大概是猜到我家經濟狀況不好,或者是有什麼特別需要花錢的地方。其實,經濟狀況並不是最大的問題。我們那裏普遍比較窮,我家相對來說算是我們那裏中等的吧。我父親在小縣城裏百貨公司上班,國營的,管倉庫,在我們那裏市場經濟不發達,還算有點小實權。我媽呢,以前是農村的,十裏八鄉都有名的漂亮。我父親想了很多法子,走了很多路子,把她轉成城鎮戶口,才把她娶回門。
我們家還有一位,就是我哥,他叫吳聰。大概是懷孕時受了驚嚇或者是分娩時的問題,總之……他生下來以後……就是所謂的低智,說話自理都沒有大問題,但大概就像八九歲,甚至更小的小孩兒吧。因為這也算是殘疾,他們拿到了生第二胎的準許,過了五年就生了我。今年我二十三,我哥二十八。
很小的時候,我父母就對我說了,我們生你唯一的原因就是想著以後我們死了,這世上要有個人來照顧你哥哥。不是他,你就不會來到這個世上。於是,我很小就學會照顧他,帶他玩兒,給他講故事。我哥這個人,腦子雖然不好使,但還是知道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和我很親。
我考大學,起初家裏是很反對的,因為四年都不回家,不能照顧我哥。我當時告訴我爸媽,時代不同了,有了文憑,以後才能掙錢養家。一個重點大學畢業生的工資,可能是一個高中生的兩倍三倍,甚至更多。因為這個,他們終究是勉強同意了,但有一個條件,畢業以後必須回老家。
家裏條件雖然不算好,我也從來不是那個被寵溺的,但到那時為止,一切都還好。在我們中學裏,我是成績最好的,出名的事有兩樣,一是漂亮,二是有個傻哥哥。
大一第一個寒假,春節回家的時候,事情有了些變化。我哥陪我媽去我媽老家參加一個婚禮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女孩子,就著了迷,回家鬧著說要娶她做媳婦兒,非她不可。我爸媽先是哄他,沒想到過了一兩個月他還是念念不忘。然後呢,他們還真去打聽了,那個女孩子家在村裏,長的也漂亮。家裏有個哥哥,在供銷社工作,父母都是種田的,家庭條件和我家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