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日落總是很晚。
七點半,江之寒拿著一支香水百合,悄悄的推開門,走進特護病房裏。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單,白色的被子,文楚仿佛隱身在一片白茫茫之中,還好那綠色的窗簾添了一抹亮色。
江之寒把藍色花瓣黃色花蕾的花兒輕輕插到床頭櫃上的小水晶花瓶裏,悄無聲息的坐下來。這些天,他總是這個時候來。
窗簾半開著,朝南的窗戶外灑進一片夕陽,讓白色的病房多了些暖暖的色調。文楚的臉斜對著那夕陽,染了些淡淡的紅色。
江之寒這些天來的時候,她有時候睡著,醒的時候大概有一半,精神也不太好。江之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後來便找本喜歡的短篇故事集,輕輕的念給她聽。偶爾的,他也念普希金或者泰戈爾惠特曼的詩集給她聽,順便加上些自己無聊的評論。很多的時候,文楚聽著聽著便閉上眼,好像熟睡過去,但嘴角留著一絲笑,仿佛還停留在那詩文營造的美景中。
江之寒一隻手托著下巴,靜靜的坐在那裏。
嘀嗒,嘀嗒,嘀嗒……
整個屋裏仿佛隻有牆上秒針移動的聲音。
隨著那聲音,夕陽一點一點的往地平線下墜落,最後隱去了整個的身體。
天色黑下去。
江之寒在床頭留了一盞扭到最暗的小燈,往花瓶裏加了點水,慢慢的退出病房,把房門無聲的掩上。一轉身,走道一側的長椅上,袁媛一頭短發,眼睛亮晶晶的正看著他。
江之寒輕聲說:“一直睡著呢……”因為文楚堅持不要告訴父母,這些天一直照看她的除了護士就是袁媛,黃悅,和她的秘書小湯。三個人換班,幾乎是二十四小時沒有離過醫院。
袁媛站起身,“吳主任在辦公室……”
江之寒哦了一聲,和她並肩往前走。
上了兩樓,敲開吳主任的房門。
吳主任客氣的請他們坐下,從抽屜裏取出兩張X光片,指著說:“骨頭恢複的還不錯。內髒好像也沒什麼大問題。”
敲敲桌子,他說:“我比較擔心的有兩點……這第一呢,小江你問過我幾次有沒有什麼後遺症,她這個骨盆處有些骨裂,現在不能確定以後對生產是不是會有些影響。”
江之寒抿抿嘴。
吳主任說:“這個隻是我的一點擔心,問題應該不算太大。另外一個問題,可能就比較嚴重了……”
袁媛緊張的問:“是什麼?”
吳主任很嚴肅的說:“文小姐在這次受傷中,留下了很重的心裏陰影,具體表現在連續不斷的噩夢。還有一點值得注意的是,他對異性的輕度接觸都有本能的抗拒。前幾天,小王醫生替她檢查心肺功能的時候,有一點點的接觸,她控製不住的嘔吐起來。通常呢,受到過攻擊的女子,很多都表現出類似的症狀,但這些症狀會隨著時間慢慢減輕。但文小姐表現出來的症狀,比平常的要嚴重不少,以後會如何發展,我們需要密切的觀察。如果長期看不到好轉,就必須采取一些治療的措施。但我的意見呢,不管以後怎麼樣,現在我們就應該努力去幫助她擺脫陰影。這方麵我們醫生能做的可能很有限,要靠小袁小江你們多和她談話,多和她溝通,傾聽她的傾訴,化解她的心結,盡可能的擺脫那件事情的陰影。”
江之寒沉聲說:“有多嚴重?”
吳主任說:“老實講,這方麵呢,可能還需要找相關方麵的專家來會診一下。但即使是這方麵的專家,對精神方麵的會診,通常也很難像其它器官的疾病,有個很確切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