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早上,藍曉峰約好江之寒一起去城外十五裏的桃花溪釣魚。早上八點一刻,他便到了江之寒家門外。
進了門,他大聲說:“有沒有早飯啊,之寒?先解決一下我的肚子問題吧。”
江之寒問:“要吃啥?”
藍曉峰答:“給啥吃啥。”
江之寒笑道:“你倒是好打發。去Dining Room坐著吧,五分鍾就好。”
藍曉峰找個椅子坐下,嘴裏大聲的問:“你和老宮談的怎麼樣?”
話音剛落,書房裏轉出來一個麗人。屋裏開著暖氣,她隻穿著一件緊身的薄毛衣,下麵是七分褲,勾勒出完美的身材。
看到藍曉峰,她招呼道:“早上好。”字正腔圓,說的居然是中文。
藍曉峰一抬頭,啊了一聲,屁股坐到椅子的邊緣,險些摔到地上。
他結結巴巴的,“你?”
卡琳甜甜微笑,“早上好,曉峰。”她用中文招呼她。
藍曉峰張著嘴,還沒有從震驚中恢複過來,“你!”
江之寒這時候走出來,說:“卡琳被她的新房東涮了,隻有暫時在我這裏住一段時間。”卡琳本來想搬進去的那個地方,房東忽然說房子賣掉了,賠了她半個月的租金,便終止了合約。卡琳是對住處很挑剔的人,一時間找不到住處,江之寒便說在我那裏先將就一段兒吧。他家的書房倪裳來的時候改造成臥室,還沒有變回去呢。
江之寒提議的時候,卡琳看著他,很認真很認真的問,你……確定?
I am quite sure, but it is up to you. 江之寒是這麼回答他的。
慶幸的是,江之寒家有個大大的車庫,足可以裝下卡琳運過來的家具和雜物。
藍曉峰狠狠的盯了江之寒一眼,心裏說,前些天問你,你還說什麼來著,我誤會你們的關係。一轉眼,這就同居上了!我操,這小子的話完全不能信啊!
江之寒今天的早餐準備的是稀飯,煎蛋和蒸餃,餃子是在一家韓國店買的現成的。
藍曉峰吃了個蒸餃,才慢慢恢複過來,堆起笑容,用中文問卡琳:“你原來會中文啊?”
卡琳睜著碧藍的眼睛,很無辜的看著他。
江之寒哈哈一笑,“她就會那麼兩句,還是現炒現賣的。你還真以為她能聽懂你說的是什麼?”
這次卡琳似乎聽懂了,白了他一眼,回過頭給藍曉峰一個甜甜的笑,又蹦出來一句,“我……隻會說,不會聽。”
不得不說,這小妮子的語言天賦不是蓋的,這一句說的全無通常老外說中文的怪腔怪調。
桃花溪邊。
江之寒擺好釣具,便微閉上眼,享受起初春的風來。顧名思義,桃花溪邊自然有桃花,一樹一樹的已經含苞欲放。那溪水更是清澈的能看下去好深,在近處似乎是碧綠的,然後是淺黃,慢慢蛻變成天藍,真宛如一個調色盤。
釣魚在美國號稱是參與人數僅次於慢跑的休閑運動。而釣魚這個活動,和Vansas這裏的環境有著一種天然的契合。釣竿放好,靜坐岸邊,時間仿佛也被彎曲的變慢了些。但奇怪的是,幾個小時轉眼就過,打發時間的功效絲毫不遜於圍坐在一起搓麻將。
心有靈犀的,藍曉峰伸了個懶腰,說:“唉,還是下網比較好。把網一放,找齊四個人,就坐在這桃花樹下搓麻將,不亦樂乎啊!”
江之寒嘿嘿笑了聲,“你確定麻將聲不會把魚都嚇跑?”
小藍不屑的,“俗了吧!釣魚不在乎能不能釣起魚來,要的是這個氛圍。就像打高爾夫多幾杆少幾杆其實無所謂,要的就是在果嶺上走走那感覺。”也許是身在這環境中,連小藍也不由得壓低了聲音,仿佛怕破壞了這早晨溪邊的靜謐。
一陣風吹過,嘩啦啦,灌木叢發出些響動,不知道是風聲還是某個小動物在騷動。
良久,小藍才開了口,“我說,你有和老宮聊一聊?”
江之寒像一個入定老僧一樣,垂眼看著地上,“當然。”他說。
小藍問:“怎麼樣呢?”
江之寒說:“被他教育了一番。”
小藍饒有興致的,“哦?!”
江之寒輕聲說:“老宮問我,說你最喜歡美國哪一點?我說,好像也說不太清楚。嗯,環境好啊,比較自由,還有……小城裏陌生人之間似乎特別友善。老宮就說,我最喜歡這裏的,隻有一點,就是普遍的大家不Judgmental。”
小藍哼了一聲,“得,厲害,一句話就把你給封死了。”
江之寒說:“我也這麼說,我可不是要Judge你。老宮就說了,我隻是感慨一番,不關你的事兒。你看,在國內吧,條條框框特別的多。你十五六歲就談戀愛吧,大家會說,你怎麼敢早戀呢?價值觀都不成熟,什麼都沒有,談什麼談,根本就是鬧著玩,於人於己都沒有好處。但如果你二十七八還沒有談戀愛呢,大家又會說了,你怎麼回事啊?二十七八都不談朋友,什麼時候結婚,什麼時候生孩子,這事兒不能不著急啊!同樣的,我高二的時候文理分班,想去讀文科,以後想要做律師,老師父母都力阻我,說當然是理工科更可靠,更何況你數學物理都是頂尖兒,讀文科不是浪費了麼?等到我高三填誌願的時候選了物理,他們又勸我,讀理論物理不好找工作,還是換一個吧。你說這些話有沒有道理,似乎都有些道理。但真的有道理麼?真的,這些東西不應該都是個人選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