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滬寧的溫凝萃下午便趕到了,在病房外和倪裳林墨各自嘀咕了好一陣,又去醫生辦公室和主治的張醫生談了十幾分鍾。
四點三十分,她走進病房,把房門輕輕的在身後關上。
遠遠的,她靜靜站在門邊,沒有挪步。大約五六分鍾後,她才走到床前,俯身看了看江之寒露在毯子外麵的腦袋。
隨手拉過來一個椅子,溫凝萃大馬金刀的坐下,開口說:“得了,別裝了,她們都不在,快睜眼吧。”
理所當然的,那個人沒有任何回應,連眼皮也沒動一下。
溫凝萃灑然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六年前,除了小墨她們都離你而去的時候,你玩一手失蹤,結果大家都乖乖的回來了,幫你打理你的公司等待你的出現。現在呢?你想要的是什麼?莫不是想要齊人之福?……”
她撇撇嘴,“那樣的話,也需要人和你配合吧。裏應外合的人可找好了?不考慮考慮我?”她凝目盯著床上的男子,想要捕捉哪怕一絲波動。
但她失望了。
溫凝萃靜靜的等待了不知道多久,才又開口說:“你一回國,吳茵便躲到加拿大去。她的態度很明顯了,即使心裏還有你,她並不想和任何人去爭你。思宜呢,養了兩個小孩兒,一天到晚在我們麵前宣揚養小孩兒比養男人好上一百倍,號召我們即使不結婚也要去養兩個玩兒。我看她的姿態也再明顯不過。剩下門外那兩個……我原以為倪裳還會像以前那樣避讓,沒想到……我總是看錯她。”
溫凝萃歎口氣,“她們倆說,要和你說些往事,盡量撿可能觸動你神經反應的。我可不認為,她們說的事情不能喚醒你,偏偏我有這個本事。剛才和倪裳說話的時候,腦子裏忽然浮現出那一天的情景,你紅著眼,像頭公牛一樣歪歪扭扭的在七中校園裏往前衝,我攔住你問怎麼了,你一臉漠然的看著我,問你是誰。真的,那時我被你的樣子嚇著了,後來都沒好意思告訴你我被你嚇著了。那是曾經最觸動你神經反應的事情吧,算算有十五年多了吧。回頭看,十七歲時的分分合合,還真不過是人生的小插曲哦……”
“如果你真的睡著了,我不妨告訴你幾個秘密。你醒著的時候,我是決計不會說的。”溫凝萃調整了一下坐姿,手托著下巴, “林墨去找你之前是來找過我的,我強烈鼓勵她要先下手為強。我對她說,思宜吳茵好不好,和你有沒有感情,答案不言自明吧。但她們壞就壞在晚到了一步,所以在你心中總有些不如倪裳。至少曾經有那麼些年,不如倪裳。如果她真的相信這一次你報仇結束可以重啟新的人生,那麼在你Reset之後一定要第一個找到你,早起的鳥兒才會有蟲吃。後來接到倪裳的電話,我告訴她你很安全,雖然我不知道你具體在哪裏。但我沒有告訴她林墨去找你了……”
“在他們兩個之間,我為什麼會選擇支持林墨呢?……開始我以為是本能的反應。但今天來醫院的車上,我仔細想了想,自我拷問了一下。按理說,我和倪裳更早認識,大家相處的也很好。她那樣的女生,很難不讓人喜歡吧?但……也許這麼多年來,你對於她……比對我們這個圈子裏任何其他人都不同。也許是因為那樣,我會覺得林墨更可親近一些。很多年以前,我其實勸過倪裳,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芥蒂,不管你是不是有一個現成的女朋友,她其實是可以把你爭取回去的。我那時候絲毫不懷疑這一點,還曾經和她同仇敵愾討厭過思宜。但那時候她選擇退讓了,因為她有其它的責任和顧慮。我真的沒有想到,十幾年後,她做了相反的選擇……所以說啊,你們倆……還真是有些奇怪的共同之處的。”
“顧望山死之前,留了盤錄像帶給你。其實……他也留了一盤給我,我沒有對你說過。裏麵沒什麼,多是些奇怪的自言自語。老實說,他那麼個自詡很酷的人,留錄像帶這樣的事情多少顯得很奇怪。表麵上,他是被他老婆開槍打死的。其實你我都知道,他是自己把自己打死的。他在外麵找女人,從來都不帶回家,為什麼偏偏那天要把那兩個女子帶回去呢?……在我眼裏,有一點你比他強:你雖然做錯很多事,但總還想著去彌補和改正。也許有時候會自我放縱一段時間,卻不會一直放縱下去。他呢?似乎看穿了世情,也擺脫了世俗的羈絆,其實卻是個一直在原地打轉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