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 人命為籌碼(1 / 2)

此刻朱夫人、韋紹與薛直三人正坐於亭中,一旁的漏刻向下滴著水,時間緩流逝。

韋紹坐立難安,早知道朱夫人請的另一位竟然是薛直,他就不來了。

韋紹乃國子祭酒,也是朱善的恩師,他是個性子溫吞的老好人,正是因為他這人心軟,所以他與薛直不對付。

並非是薛直人品有瑕,而是薛直這人人如其名,脾氣又直又倔,他為禦史大夫,因此他不光以嚴苛之禮法標準要求自己,也拿這些標準要求別人。

哪個官員行為不當,薛直便一本參上去,哪兒有重大冤假錯案,一旦報入禦史台,他必定嚴查到底,絕不姑息。

在薛直這裏,真正做到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韋紹知道薛直做的都是對的,可法理之外應有人情,薛直到底是個人不是神,他如何確保自己堅持的道能一直不出錯?律法更不過是一個個冰冷的文字,哪兒能真按照書上寫的去做呢?

韋紹滿肚子的道理,可他麵對薛直就是說不出來,蓋因他知曉,薛直自有追求之道,他對此堅定不移。

沉默的氣氛由朱夫人打破,“時辰將至,不知今日可會有佳作現世。”

朱夫人說完看向亭外路的盡頭,期待之情溢於言表,甚至有些焦急。

她看的是左邊,左邊那條路通向郎君們所在,她期望那邊能先傳來消息。

韋紹笑道:“今日赴會之郎君娘子不乏詩情絕豔者,春日暢遊,必會有佳作傳世,朱夫人不必心急,靜待便可。”

朱夫人搖搖頭,“韋公該知,我那女兒……唉,隻希望能有郎君先做一首佳作吧。”

她知道朱瑤彧作詩有多快,而且是又快又好,她舉辦詩會是為了給朱瑤彧找如意郎君,不是想看朱瑤彧技壓群雄。

韋紹知道朱夫人的意思,朱瑤彧那孩子當初能進書山學院還是他幫忙舉薦,那實在是個太過可惜的女子。

若朱瑤彧為兒郎,想必他的得意門生朱善也要退避三舍。

兩人說話時,薛直一直正襟危坐,閉目不言,觀其氣韻當真是一等一的人物,正氣持身,不怒而威。

隻是遠處傳來的聲音,叫他的臉一下子黑了一個度。

他睜開眼看向右邊那條路,果不其然,不消片刻他那不孝女便出現了。

手上舉著一張紙,走路如風,負責核送詩詞的仆人跟在她後麵,小跑都追不上她,讓薛直稍微寬心的是不孝女走起來非常穩,身上攜帶的玉佩並未發出奇怪的響聲。

他正這樣想著,就聽到一聲玉佩清脆碰撞的聲音響起,好似和諧樂章中出現一個突兀的聲音,是無法讓人容忍的失誤。

“太過放肆!”薛直怒而起身,即使氣的臉黑,他的動作也依舊穩重從容,標準的像是從書上摳下來的。

坐在薛直對麵的韋紹看了全程,不著痕跡的咽了口口水,薛直每次生氣都代表有人要倒黴,想想倒在薛直手裏的那些朝廷官員,韋紹心裏一顫。

今日出門忘了看黃曆,大抵是不宜出行,他就不該來!

薛滿堂聽到了薛直的聲音,才想起今日父親應邀評詩,她無奈歎氣,站在亭外向亭中行萬福禮,道:“女兒給大人請安。”

薛直見她還算乖巧,便放了她一馬,說道:“過來同父親同僚見禮,此乃韋祭酒,此乃朱夫人。”

薛滿堂近前,俯身行禮,“請韋公安,請姨娘安。”

韋紹和善的笑了笑,朱夫人上下打量薛滿堂,親近的招招手,“快來,說來與阿彩五六年未曾見過了,一轉眼已長大了,已過及笄了吧?”

朱夫人和薛直的妻子為親姐妹,關係甚好,薛滿堂一聽這話就知道,朱夫人要給她說親。

還不等她回答,外麵便傳來一陣騷亂,騷亂中似乎有人大喊著“死人了!死人了!”

朱夫人臉色一變,此刻有婢女小步跑來,跪地行禮道:“稟夫人!蓮清池西邊有人投湖!”

“快派人下去救!”朱夫人說著起身走出亭子,薛直和韋紹跟著出來,薛滿堂悄悄墜在最後麵。

“稟夫人,人救上來了,隻是他上來後便咬舌自盡了!萬幸還有與他同行之人留著,隻是那人、那人……”

婢女吞吞吐吐,看的朱夫人心急。

“說。”

“是,請夫人恕罪,那人哭喊冤枉,要見薛禦史!”

薛直先是一愣,隨後邁步向前,“勞煩領路。”

“不敢。”婢女惶恐,她起身後看了眼朱夫人,朱夫人衝她點點頭,她才敢往前走。

投湖自盡不成,上來後還要咬舌自盡,這是以人命來逼迫薛直見他。

朱夫人和韋紹對視一眼,俱是表情凝重。

前者表情凝重,是想著來赴會的人非富即貴,朱家舉辦的詩會出了這樣的事情,傳出去朱家必定名望有損。

後者則是想著今天果然不宜出行,他怎麼會摻和進這種人命官司裏呢?

三個主事的大人都走了,沈羅玨才從一旁鑽出來,與她一起的是眼神清亮已經醒酒的朱瑤彧,以及一臉沉重的鍾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