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眾人嘩然,不少人看向沈昂的眼神都不對了。
如今天下太平,邊境安穩,陛下又正值壯年,誰知前有太子造反被廢,後又冒出個齊王想要軍功?
什麼叫軍功,軍功必定是從軍之人才能拿!薛程說此話可能隻是與人吹噓,被人傳出,可他說出這番話,依然透露出齊王想謀奪兵權!
不用沈昂辯解,便有薛家年輕的郎君站出來反駁那位尋死覓活膽敢汙蔑皇室中人的“農戶”。
“一派胡言!齊王向來仁厚有加,怎會做出這等喪盡天良之事!吾聽聞昨日獻王向禦史台遞了柳家的折子,如今這出,是否有人栽贓陷害啊?”
這人站出來,就差沒明說是柳家和三皇子陷害他們,把事情推到他們頭上。
一直在看戲的沈曦也因此被迫加入了場上大戲中,但正如沈昂不說話一樣,下場辯論這事兒,也不用他開口,自有柳氏中人出麵。
“去年西成州鬧災,有貪官汙吏瀆職,造成數萬百姓流離失所,再加上有好事之賊子挑起民憤,起了數波亂賊,諸位應該還記得吧?為西成之太平安定,柳氏合竹任西成州刺史,發願春耕前平定西成之亂。”
柳箐,柳合竹,時任西成州刺史,乃是賢妃二弟。
“然,天不遂人願,縱使柳刺史已盡全力,依舊有亂民混入安寧,在城外刺殺定安公主!萬幸定安公主經由獻王救下,安然無恙。但公主千金之軀,受此磨難,獻王深感痛心,代舅上書,認下罪罰!此乃經過,句句屬實,諸位若不信大可問詢禦史台與陛下,我柳家可不會做壓良為賊之事,更不會生出以民頂功的無恥之心!”
三兩句話,將沈曦從事情中摘出來不說,還給柳家洗白了,甚至還踩了沈昂一腳,讓被潑了髒水的沈昂有苦說不出。
沈羅玨沒想到沈曦陣營還有口才這麼好的人呢,她多看那人幾眼,發現那人說完後似乎鬆了口氣。
像是課上終於背完課文的學渣。
周圍人都在討論此事,真實情況肯定不是這人說的那樣,可表麵上看,確實如此。
然後越來越多的目光落在薛直身上,隻等薛直這位看到過折子的官員站出來解釋,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薛直品行正直,這不代表他不懂朝堂上的陰謀詭計,蠅營狗苟。
沈昂被那人說的臉紅,分明他什麼都沒做過,但那人說的話卻像是字字打在他臉上。
甚至他都開始懷疑,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薛家真的給他做了這些鋪墊。
事情發生的太急,二皇子這邊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沈昂看向薛直,小聲喚道:“大舅……”
薛直知道五弟薛程是什麼脾氣,說實話,這種荒唐主意還真像薛程的風格。
薛程有能力,可他沒腦子。薛直想到這兒,歎了口氣,沒有理會沈昂,而是沉穩的說:“所言不錯,折子中獻王言辭懇切,隻待禦史台核實此事,交由陛下定奪。”
這句話的重點在必須由禦史台核實才算是真的,可在看官們耳朵裏,就成了那人說的都是真的,以此類推,柳氏無罪是真的,二皇子有心謀奪兵權也是真的。
薛直是實話實說,他說這話必定是想著先解決眼下亂民狀告一事,等大理寺的人來,驅散眾人後,他再慢慢調查,事情究竟如何,自有公道。
可他不清楚什麼叫流言猛於虎,他今日替薛家認了,替二皇子認了,那柳家本來的死局就被徹底盤活了,還有可能因為流言洶湧,讓心中明鏡似的莊帝改變主意。
一旦莊帝變了主意,真覺得二皇子有謀反的心思,二皇子和薛家才是真的得死。
沈羅玨感歎幕後之人料事如神,下手果決,會是誰呢?
一個了解薛家人的脾性,也了解人性的人。
沈羅玨耳中聽著場上議論聲愈加大,她掃視全場,看到了沈昂的無措,薛直的黑臉,亂民一聲聲哭訴自己有多慘,三皇子嘴角是抑製不住的笑意。
可真是一場大戲,想必沒那麼容易落幕,既如此,不妨再添上一把火。
“阿彩,你還記得我之前讓你拿走的信嗎?”
坐在沈羅玨身邊一臉擔憂的薛滿堂愣了一下,“公主說的是亂民身上那封?”
“恩,你可曾帶在身上?”
沈羅玨之前得了新手禮包,開出一封神秘信件。那封信在三皇子抓走的亂民身上,當時她一直在車上,根本沒辦法下車拿,於是她將薛滿堂叫上車,囑咐薛滿堂找機會將亂民身上的信拿走。
“自然,某正想著今日將此信交給公主。”薛滿堂從懷中拿出那封信,遞給沈羅玨,“請公主收下。”
“你沒看過信上的內容?”沈羅玨接過信,問了一句。
“未曾。”薛滿堂搖搖頭,欲言又止,“隻是……”
“但說無妨。”
“公主,這信封上有杏花香氣,乃是墨中摻的。城中唯有一處書坊賣此墨,那處書坊是柳氏在安寧所置,隻供皇宮與獻王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