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儲文心被褚沅瑾攔住之後,那柴房竟是突然有了兩人看管。
儲文心本就懷疑,又多了人看守,就更加覺著事情蹊蹺。
就這般平靜無波地過了幾日,終於在一天晚上被她逮到了機會。
儲文心親眼瞧著,看守柴房的小廝皺眉捂著肚子往一邊跑去了,看那個方向,應是要去如廁。
看那樣子,時間應也不會太短。
這是個難得的好機會,興許錯過這一回,她便再沒有機會知道這柴房的秘密。
儲文心胸腔裏怦怦直跳,留丫鬟明月給她放風,而後加快腳步走了過去,屈起食指敲了敲門板。
一下……
兩下……
夜涼如水,萬籟俱寂,指節落在門板之上的“咚咚”聲尤為明顯。
可是門內依舊沒什麼動靜。
正當儲文心將要承受不住狂跳的心髒帶來的驚悚感時,裏麵突然有了動靜。
聲音極為微弱,若不仔細去聽,根本聽不見。
好在那聲音接連不斷地淒淒響起——救……救命……
儲文心霎時呼吸都急促了起來,四處看了一圈確定無人,第一反應竟是推門而入。
可詭異的是,那門竟然開了。
在寂靜的夜色中劃出“吱呀”一聲長響,儲文心不自覺抖了一下,起了一胳膊的雞皮疙瘩。
可她還未來得及深想便被映入眼簾的人驚得瞳仁驟縮,若沒認錯,那人該是她阿兄的門下之臣——王二郎!
他怎會被關在這裏?
那人幾乎是衣衫襤褸,瘦得幾乎脫了相,身上又滿是汙濁的血跡,正睜著那眼球快要凸出來的眸子滿是乞求地看著她,像是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竟想匍匐著爬過來求她。
儲文心一個小姑娘哪兒見過這個,腳步連連後退,猛地帶上了房門便往外跑。
明月見她出來,忙攙上她往溪涵居回,倆人腳步慌張淩亂,像後頭有什麼豺狼虎豹在追一般。
誰都沒有發現不遠處的樹叢裏隱著一雙眼睛,在暗暗窺視著一切。
——
褚沅瑾一夜無夢,醒來時已是天光大亮。
這幾日大理寺有重大案件,沈長空忙得不可開交,算起來,已有兩三日沒見到他。
她總不至於真去大理寺蹲著妨礙他公務。
今日是賀景軒的生辰,褚沅瑾同他是難得的知己——
二人時常一同出現在平康坊南曲。
一個日日留宿在陳春柳家醉生夢死,一個每每在隔壁的象姑館花天酒地到天明。
一來二去的,兩人竟是臭味相投,建立起了極為深厚且不可替代的革命友誼,江雪硯便是褚沅瑾從前同賀景軒一起鬼混時認識的。
在此之前褚沅瑾隻同那小子天仙般不食人間煙火的妹妹賀愉交好。
賀愉當初,是差點成了她嫂嫂的……
坐於菱鏡前,褚沅瑾瞧著自己如今隻薄薄施了層胭脂的臉,心中恍惚一陣悵然。
分明兩年前她還不是這個樣子。
她向來最愛濃墨重彩,穿最華美的衣裳,上最豔麗的妝容,做最張揚的公主。
她永遠記得,兩年前的七月初八,整個東宮一片肅然。
褚景修躺在鏤刻著精巧雲紋的拔步床上,麵白如紙,唇上亦是了無血色。
整個屋子裏站滿了人,褚景修向來喜靜,這東宮還從未這樣熱鬧過。
有人啜泣著來,而後啜泣著離開,到最終便也隻剩下褚沅瑾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