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宴桌上擺了幾道頗合長歡口味的小菜,退場時,她同長安二人便慢了幾步。等快到南天門時,卻瞧見眾仙都聚在一處。長歡立即湊過去,又有熱鬧可瞧!難道又是哪家上仙在向落月仙子表明心跡?
落月仙子乃是仙界長雲將軍之女,長得那叫一個國色傾城,比起號稱六界第一美人的九歌,也毫不遜色。聽聞,昔日蟠桃宴上,她曾以一舞動天下,惹得無數仙界少年郎為其傾心。不過此女性子清冷孤傲,從未接受過任何人的示好。但即便如此,向她示愛的上仙仍是前仆後繼。
長歡一臉八卦地上前幾步,往裏瞧了一眼,不知這次又是哪家的上仙。可當她看到那個隻著一襲白衣便絕代風華的男子時,臉上的笑意還來不及收起,整個人便像是被施了定身術般,直直地僵在原地。
那男子周身氣度不凡,清貴優雅,一雙眼眸比繁星都還要漂亮,可眼中卻盡是清冷疏離。連一向孤傲的落月仙子,都瞧著他移不開眼。直至一位仙齡長達好幾萬歲的仙君,上前鞠身驚呼一聲:“清越神君!小仙見過清越神君!”
眾仙才如夢初醒,立即惶恐地鞠著身子見禮:“小仙見過清越神君!”
這便是那數萬年都未曾出過九十九重天的上古神祗清越神君?其實,倒也怨不得眾仙認不得他,他向來深居簡出,甚至有些仙君從飛升到仙逝,都不曾見過他。
眾仙都鞠著身子折服在他身前,唯獨長歡僵在原地還未回過神來。他的視線越過人群落在她身上,眼裏閃過些她看不懂的情緒。
長歡望向他那雙幽深的墨瞳,心底湧起巨大的悲傷。那些從前的時光,她做過的錯事,在她腦海翻來湧去,幾乎要將她逼瘋。
“長歡!”落在後處的長安見狀,立刻疾步至她身旁,扶住她有些顫抖的肩膀。
反應過來的長歡頷首見禮,聲音有些暗啞,“見過……清越神君。”
那人越過眾仙朝她緩步走來,在她麵前站定,開口說了這麼長時間的第一句話:“你叫什麼名字?”
“她叫蘇長歡,蘊靈山之主。”長安擋在她身前,語氣冷漠,似乎毫不在意麵前這個所謂的神明,
長歡下意識攥緊身側的衣裙,她如今的本體雖是曼珠沙華,然神魂未變,她的相貌同往日至少有七八分相像,甚至連長歡這個名字,也同從前一樣。
清越頓了一會兒,看向她說:“可否借一步講話?”
“有什麼話,在此處說也是一樣的。”長安又是毫不客氣地替她回絕。
眾仙嘩然,斥道:“黃毛小兒,不可對神君無禮!”
長歡拉了拉蘇長安,示意他不可太無禮。見狀,清越隨手便在他們周圍布下隔音結界,直直地盯著她,“你認得我嗎?”
她攥緊了手心,鎮了鎮心神,開口答道:“小仙並未見過神君,不過曾有所耳聞。”
六界之中見過他的人屈指可數,可無人不知九十九重天清越神君的威名。
清越狀似輕歎了口氣,嗓音清冷,“吾名——神清越。”
長歡猛地看向他,記憶瞬間被拉回數萬年前。
那時她尚且年幼,剛學會寫自己的名字,興致十分高昂,每日都會寫上幾遍。有一日恰巧他也在旁邊看書,她便好奇的問了一句:“清越哥哥,你的名字怎麼寫呀?”
聽見她的疑問,清越拿起她手中的筆,在她歪歪扭扭的字跡旁,寫下兩個蒼勁有力大字——清越。
那時他如今日這般,認真地看著她說:“吾名——神清越。”
還未等長歡從驚慌中反應過來,他便又用清冷深沉的雙眸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你不姓蘇,你是自遠古而來的神,是創萬物立法則的神,你應當同我一樣,以神為姓,喚神長歡。”
“你……”長歡緊緊盯著他,用指甲緊扣著細嫩的手心,出了血也絲毫不覺著疼。她想說些什麼,那些話語卻又如鯁在喉。
“她的確不姓蘇,這個姓是初入仙界時,有人問她為何有名無姓,隨口胡謅的。但請神君大人瞧瞧清楚,長歡的本體乃是忘川的曼珠沙華,並非是什麼九十九重天的神!”長安在一旁漫不經心地打斷了二人對話。
清越看了她一會兒,見她臉色煞白。半晌,終是用冰涼的手貼上她的額頭,施了個神訣,果然看到她的本體正是一株曼珠沙華,他撤了結界,輕聲說了一句:“是我弄錯了。”
他沒認出她!長歡瞬間便鬆了口氣,心底閃過一絲不知是慶幸,還是失落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