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神君突然降臨,所為何事?”天帝激動地從遠處疾步而來,清越神君已有許多年未曾出過九十九重天了!
清越垂著眼眸,將視線從長歡身上移開,清冷疏淡地回道:“為尋一位故人而來。”
神君的故人?莫非也是上古神祗?可其餘上古眾神不是早在十七萬年前的那場大戰裏盡數寂滅了嗎?天帝頓了頓,略一思索說:“不知這位故人可否有何特征?仙界願派遣天兵,為神君找尋。”
“不必,她早已身死道消,都是我的執念罷了。”話音剛落,他便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原地。
長歡怔怔地看著他離去的地方,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長歡仙上,你怎麼了?”一位上仙好奇地問。
“沒什麼,隻是覺著,這清越神君長得真是好看。”長歡斂去眼底的情緒,彎了彎嘴角玩笑似回道。
其實,這倒也不全是玩笑。上古眾神每一位都是絕代風華的人物,而今放眼天下,就皮相而言,還無人能及得上清越。她腦海中突然又浮現出那雙清冷寂靜的眼眸,這麼些年,他大概很辛苦吧。
身為九十九重天裏至高無上的神,獨自擔著守護眾生的責任。世人敬他,畏他,求他,卻無人會關心他是否孤寂。畢竟,神明有著最尊貴的地位,以及常人終其一生也得不到的法力,相比之下,那點孤寂又算得什麼呢。
長安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唇角勾起一抹略帶冷意的笑,湊到她跟前,說道:“長歡,你看看我,難不成我的相貌會比他差?”
平心而論,長安實在是個唇紅齒白,再俊俏不過的少年郎。蘊靈山那一帶的凡世女子,十個有九個都對他一見傾心。且莫說女子,甚至曾有個癖好斷袖的男子,隻見了他一麵,便被勾得魂不守舍,因聽聞他是蘊靈山的仙者,竟不知使了什麼法子,憑著一介凡體,生生闖了山上的結界,欲將心中萬千情意訴給他聽。
誰知還未說完,長安便不耐打斷,隻回了一句,“你心悅我,自是你的事,說與我聽作甚?”
聽聞那男子向來體弱,闖了仙山結界,本就大傷凡體,再被心上人如此拒絕,當下便被刺激得吐血,昏了過去。
長安卻恍若未聞,瞧也不瞧一眼,便徑直離去。
最後這爛攤子自是長歡收拾的,她施法抹了那男子的記憶,送了他下山,又給了他家裏一筆銀錢,讓其好生養著。卻不料,不過幾年,終還是去了。
雖說情愛之事,勉強不得,可算來算去,到底是長安略欠了他一些。為平了這場債,長歡親送了他過忘川,又好生勸了一番,三千大凡世,何苦執迷於得不到的。
那男子苦笑道:“我自幼熟讀四書五經,仙子這番話的道理,我都懂,卻做不到。”
將要飲下孟婆湯前,他躊躇半天,提出想再見長安一麵。長歡見他癡心不改,終歸是軟了心腸,去押了長安過來。
見到他來,那男子拱手一禮,極溫和地說道:“當日我闖上蘊靈山,全然不顧你心中所想,便說出那番話,與你造成困擾,實在是抱歉。我聽聞你名喚長安,這是個寓意極好的名字。但願仙君此後,世上萬物,皆遂你意。”
顧著長歡已再三叮囑過,長安到底還是強抑住心中不耐,沒再吐出什麼傷人之語,隻淡淡回道:“知道了,你且投胎去吧。”
那男子了卻心中憾事,終飲下孟婆湯,過了奈何橋,重入輪回。聽聞許多年後,此人竟又在夢中隱約記起長安,道自己的心上人乃是天上的仙君,竟終身未娶。可洗盡一切記憶的孟婆湯都沒能令他忘卻長安,可見其執念之深。
憶及此番往事,長歡伸出一根手指抵開眼前放大的俊臉,敷衍道:“你長得最好看了。”
“那你還不從了我?”長安攬過她的肩膀調笑道。
她笑得十分和善,“再對我圖謀不軌,我就把你丟回忘川河自生自滅!”
忘川河!長歡頓住腳步,是了,忘川河!她竟沒想起來!她神色微變,匆匆出了南天門,拋下一句:“你且自行先回蘊靈山,我有事去一趟別處。”
“我陪你去。”
“不必。”長歡隻回了兩個字,便騰雲而去。
長安斂去漫不經心的笑意,看著她離去的方向,想起方才清越問她話的那一幕,神色立即冷峻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