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長歡便站在一扇華麗厚重的大門前,上方正赫然寫著三個紅色大字——鬼門關!
五千年前長歡初化形時,見到的第一個人,正是鬼界忘川的擺渡人。那人身姿挺拔,靜靜地站在一條小船上,披著一身上好的白色鬥篷,在陰森的忘川河上,宛如一顆耀眼的星辰。
初化形的長歡懵懵懂懂,隻見那人正緩緩向她走來。身形走動間,隱約可見鬥篷下乃是一襲白衣。雖說他的大半相貌都藏在鬥篷下,看不大清,可她卻莫名覺得熟悉,“你是何人?這是何處?”
那人默了半晌,許久不曾開口,就在她以為此人不會答複自己時,卻終於答道:“此處是忘川。”
“忘川?”長歡有些疑惑地念著這個陌生名稱。那時她還未曾恢複記憶,神魂又一直沉睡,對世間的一切都甚是陌生。
男子用低沉而清冷的聲音為她耐心解惑,“天地分六界,神、魔、仙、妖、鬼、人。此處乃是忘川,屬鬼界。你的本體是忘川河邊的一株曼珠沙華,如今已修為上仙了。”
聞言,她偏頭望去,入眼便是大片大片火紅的花。許是長在忘川的緣故,看起來竟有幾分妖異之感。她又問道:“我既長在鬼界,那為何會成仙呢?”
他並未直接答她,隻說了這樣一句話:“世間萬物自有緣法。”許是見她仍然不解,又伸出骨節分明的大手摸了摸她的頭,“有朝一日,你自然會懂的。”
他將手放下,又問:“你可有名字?”
“你方才不是喚我曼珠沙華嗎?”她睜著澄淨而懵懂的眼眸看著他。
“曼珠沙華是那些花的名字,不是你的,你……喚作長歡。”
“長歡?”她細細地念著這兩個字,心中竟有些歡喜,“那我日後便喚作長歡,你叫什麼名字?”
他那高大挺拔的身軀似乎微不可見的僵了僵,用有些暗啞的聲音回道:“我是忘川的擺渡人,你喚我擺渡人便可。”
那時長歡意識初醒,什麼都不懂,隻覺得這人說話十分高深。如今想來,眾神都有創萬物的能力,或是四海,或是山川。而她寄養神魂的那株曼珠沙華,便是她親手化出的第一個生靈,她記得自己將這株花,親手栽在了清越的院子裏,可後為何會長來了忘川呢?
曼珠沙華養在鬼界,可她卻成了仙。那時擺渡人告訴她,有朝一日她自會懂的。當時她十分不解,可如今她已恢複記憶,當年想不通的問題,現今全都迎刃而解。
她寄養神魂的那株曼珠沙華,乃是她親手而化,又一直種在清越的院子裏。本就不是鬼界之物,她神魂蘇醒後,自是成仙了。而自己化形初時見到的第一個人,是忘川的擺渡人,他還為她取名長歡,這一切,又當真是巧合嗎?
自恢複記憶起,她腦子便一直亂糟糟的。直到方才,與長安玩笑之時,才記起了這件事,故此她才如此急迫地來了鬼界。
她偏頭望向忘川,古老而森嚴的奈何橋,散發著幽幽綠光的忘川河,以及大片大片紅到近乎妖異的曼珠沙華,卻唯獨不見擺渡人。她心中有些失落,卻也是在意料之中。
當年她成仙去往天庭後,也曾來過幾次忘川,卻隻在第一次來時見到他,後來幾次,皆是撲了個空。
那日,他如初見時一般,披了件白色鬥篷,隻露出個筆直白皙的下巴,便可窺見幾分那張藏在鬥篷下的麵容,該是何等的俊美無雙。他身姿挺拔地站在那張古樸陳舊的小船上,擺渡亡魂,去往彼岸。他負手而立,竟不用任何工具劃船,便行駛如風。
見到長歡時,他不問她為何來此,隻問了一句:“你如今可還歡喜?”
長歡雖不解他為何這樣問,卻也如實作答:“我已修煉成仙,自此便可暢遊天下,隨處可去,世間也並無值得我牽掛煩憂之事,自由自在且無憂無慮,自然歡喜。”
許久,他低聲道:“歡喜便好。”
自此,她便再也沒見過他。
長歡歎一口氣,一直沉浸在往事的思緒被拉回現實,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竟走到了奈何橋上,白發蒼蒼的孟婆正在煮湯。
對了!孟婆在奈何橋待了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應知道些什麼,長歡連忙上前一步,問道:“孟婆,請問原先在這兒的擺渡人呢?”
可孟婆眼皮都不抬一下,隻皺著眉極其不耐煩地揮揮手,“又來!去去去,不知道不知道,別打擾我熬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