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豐回到會議室時,嚴承光正把兩條長腿搭在桌子上,看著前方大屏幕上的數據。
孫豐頗抱歉:“我接電話耽誤了一下,你那個小朋友就不讓我送,說有朋友來接,坐公交車走了。”
嚴承光平靜聽完,淡然答道:“我知道了,麻煩豐姐。”
孫豐擺擺手,“那我走了。”
孫豐走了,這邊討論繼續。
“我調查了明江周邊的幾個市,發現還沒有敢這麼幹的……”
大老王說到關鍵處,調出了一組對比數據,才發現嚴承光走了神。
“嚴總?”大老王按下暫停鍵,“您有沒有聽我說?”
嚴承光反應過來,“哦,不好意思,有點累了。”
他喝了一口咖啡,抬了抬手,“你繼續。”
王立峰繼續他的方案,當他又做完了兩組數據對比,再次征詢嚴承光的意見時,才發現,他家領導又走神了。
大老王有些無語,“嚴總,要不然,您先回家休息?”
嚴承光聞言,抱歉地笑了一下,“那今晚就到這裏吧。”
說著,真就把長腿一放,拎了外套就要往外走。
房間裏一時安靜,大家都以為自己聽錯。
直到嚴承光都快走到門口了,大老王才反應過來,急得去叫他,“我還沒說完呢!怎麼現在就困了?這才幾點?”
聽大老王一問,嚴承光抬腕看了眼時間,然後體貼地說:“已經快要十一點半了,確實太晚了,散會吧,不然嫂子又要罰你跪搓衣板了。”
說完,溫和一笑,邁步就出了會議室的門。
大老王幾乎被嚇死,連忙看向褚耀,“啥,啥情況啊這是?”
褚耀也完全看不懂啊,嚴老大加班才到十一點半就要回家困覺覺,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啊。
難道說……
想到那個可怕的理由,褚耀害怕到肉跳,“難道說,公司要倒閉了?”
冷血資本家突然溫情起來了,除了公司要倒閉,再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銀灰色的保時捷駛出宇輝大廈地下停車場時是晚上十一點半。
喧囂一天的城市終於安靜下來。
孫饒打了一把方向,車子駛上麗華大街。
夜半的馬路寬闊順暢,他剛要提速,就聽身後傳來懶懶的一聲,“靠邊停一下吧。”
孫饒有些沒明白老板的意思,連忙往內視鏡裏看了一眼,發現他家老板靠在後麵,閉著眼睛在養精神。
感覺到孫饒的疑惑,嚴承光閉著眼睛又說:“空調開久了有些悶,在這裏透口氣。”
“好的。”
孫饒答應著,忙打起右轉向燈,穩穩當當地把車子停在了路邊。
此時已快夜半,空氣有了些微的清涼。
嚴承光身側的車窗開著一條縫,夜風從縫隙裏透進來。
這個地方距離前麵公交車站不近不遠。
他用手掌掐住額頭輕輕揉捏著,從手指的縫隙望出去,可以看見暖黃燈光籠罩下的公交站台,以及站台長椅上那個孤零零坐著的女孩。
女孩身影纖細瘦弱,兩隻手抱著一隻工具包,低著頭坐在那裏,像是一隻正在懷疑人生的鵪鶉。
注意到老板一直用手揉著額頭,孫饒體貼地問:“嚴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聞言,嚴承光重又閉上眼睛,“沒有事。”
見老板沒有說話的欲望,孫饒就不敢再多話,他坐在駕駛位上,一抬頭也看見了前麵的站台,以及剛才幫忙修理投影儀的小塗。
孫饒疑惑,不是說有朋友來接的嗎?
怎麼一個人搭公交車?
大晚上的,一個小女孩多危險啊?
孫饒剛想到這裏,就看見公交站台的後麵出現了一個黑影。
黑影身形高大,一看就是個男人。
男人不僅穿著一身黑色,還用連帽衫的帽子兜著腦袋。
鬼鬼祟祟的,看著不像好人。
眼看著那個男人已經走到了塗諾的麵前,而她卻依然低著頭,渾然不覺。
孫饒很著急,剛要下車提醒一句,就聽見後麵車門嘭的一聲響,他家老板已經下了車,正大步流星地朝著公交站台那邊走。
孫饒一眼驚呆,老板這氣勢,是要英雄救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