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你就要去問他自己了。不管新帝和禪讓的帝君,在青的眼裏都一樣。”我看他說這話的語氣極為清淡,於是我便問,“是不是這些做皇帝的在你眼裏和我一樣,隻是凡塵中的顆粒?”
“他們是塵埃,冬兒可不是。”佟宴青對我笑了笑,隨即又端起粗陶茶碗,抿了一口茶。
姐的心有一種好像被一股莫名的暖流融化了的感覺。不能讓他看出我的心中所想,遂立刻低下頭,握住雪球的一直小爪子,不停的擠按,讓他的小爪子一收一縮。
“每個人命運早已天定……每個人、你我他皆是……”我專心致誌的玩貓爪,就聽得身旁之人沒頭沒腦的來了這麼一句。話語裏似是流露了少許悵然與傷感。
我茫然的抬頭看他,見他正低眸輕啜,長睫微覆眼簾,看不出他的神色。這種不明生物的話,我覺得還是不要深問微妙,所以也不知道怎麼的腦子一熱便問:“那這個新帝還有幾年的皇帝好當?”
“天機。”佟宴青禮貌的回絕了我。
他一說出這兩個字,我立刻覺得自己真是問了個傻問題。
“我錯了。”我雙目直視了他麵具後,黑曜石一般的雙眸。
隻見他隻對我清風含笑,點了點頭。
我心裏立刻明白,他明白了我的意思。不知不覺間,我竟和他有了這種心靈相通的默契。
既覺得奇怪,又覺得正常。
奇怪的是,我和他完全屬於兩個階層,性格脾氣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人。怎麼會有默契。
正常的是,他是誰?隻要他願意,在這個時空裏發生什麼事都符合常理。就比如剛才他對我清風一笑的點頭。我心中的歉意立刻在他那如水的笑容裏釋然而去。讓我絲毫不覺得尷尬,隻當做一陣清風而去。
整個早上我們倆就坐在走廊裏喝喝茶,吃吃點心,虐虐雪球,時間過的飛快。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果真是則樣,和他在一起,就覺得怎麼一眨眼已是烈陽當頭,轉眼已近晌午。
他主動問我要不要留下來吃午飯。其實我心裏十分願意,但是不能。我仍然在心底裏有些抗拒他。因為他強大,僅僅一個上午,不經意間就讓我對他產生了一種無法言語、莫名其妙的依賴感。
好像我們認識了很久,好像他就是我的大哥,好像天崩地裂隻要有他在我就什麼都不用擔心。
恐懼啊,發自內心的恐懼。這種恐懼與以前我對他的印象不同。沒有單獨和他聊過之前,我對他的恐懼存在表象。比如他控製意念,挖了小芸玉的雙眼,把紅衣女子燒成灰。這是恐懼的最基礎層麵。
但是現在我對他的恐懼卻是心裏對自己的自我保護形成的抗拒。一個可以和天子平起平坐的人,卻簡單幹淨讓我無法直視。
這樣的人在我的前世時空裏沒有,也不可能有。即使曾經存在,也早就被殘酷的現實早早的扼殺了。
他的心裏沒有權貴,沒有階級,沒有美醜,沒有功利,好像他根本就不懂這些。不過也對,他為什麼要懂。他是這個時空裏受萬民崇拜的神,剛才我所說的一切,在他看來根本還不如沙漏裏的一粒沙子。
這種人,不能靠的太近。太危險。
所以我隻能謝謝他的好意,酒樓吃飯的時候最忙,我必須離開回酒樓幹活。這個托詞毫無瑕疵。
他一直把我送到了兩扇小木門的邊。
我裝著急慌慌的與他告別,他對我說,七月十日左右他會離開宛城,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回來。我答應他在他走之前,還會來見他一次。
趙掌櫃見我頂著大太陽回到酒樓,笑我肯定是把殿主大人煩的不行,大中午的被趕了回來。
我也懶得和他解釋,隻做了鬼臉在後堂從要端給客人的佳肴裏,隨意的扒拉下一點,把肚子塞飽。
然後把酒樓通向後院的木門從院子裏反插了門閂。安安心心地回到小木屋裏,發現熱的不行。屋子裏和蒸籠一樣,隻能將門窗全部打開,隻穿了最輕薄的一身長裙,躺在換了竹席的榻榻米上睡午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