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沉靜。但隔著車廂外確實熙熙攘攘。叫賣聲,吆喝聲,討價還價聲不絕於耳。還有女子的嬌笑、大媽的閑聊、男人的呼三喝六,孩童的哭鬧……我曲著腿,倚著靠墊,閉著眼。聽著車廂外著一曲充滿生機的音樂,整個人好似回到了我的前世。在公園、商場、街頭,兩個世界的聲音混雜在了一起,看來不管在什麼時空什麼朝代大都市所迸發出的聲音其實是一樣的。

在這一世快三年,這是第一次聽見這樣充滿生機的聲音。也不知道掀開車簾又會看到何種景象。

“小冬,你在笑什麼?”趙無有在問我。

“你神遊好了?”我笑。

“嗯,想通了。大人字字璣珠,一句話就把我給點醒了。”

我睜開眸子瞧了佟宴青,他臉上潤著淡淡的笑,但是沒有睜開雙眼。

“我剛才看你閉著眼在笑什麼?”趙無有再問。

“我在聽車外的聲音,心想著與宛城終究是不同。”

“我給你掀開車簾看看?”

“不用,聽就可以了。比看的美妙。”我笑答。

“冬兒,日後需記得剛才說的話。雙目去看,多看見的是別人希望你看的東西。不要過於相信自己的眼睛。其實偶爾寧靜心神去聽,比單單的看來的精準。”佟宴青睜開了雙眸看著我,亦向我微微點頭,表示他的讚賞。

趙無有聽著佟宴青的話,一會看看我一會看看佟宴青,然後又去神遊了。不可否認,這小子越來越愛思考了。這是好事,多思考才能穩住性情、拓開心智。

“爺,到了。”車子沒有任何預兆的停了下來,車夫在外麵喊了一嗓子。

“知道了。”佟宴青清淡應了,隨後明亮的眸子看向我,笑著道:“收拾下,到家了。”隨後起身出了車廂。

趙無有也跟著一同出了車廂,看來兩人是避嫌,讓我稍微捯飭一下。我這樣子肯定不太好看。

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隨意綰的發髻,果然已經亂成了一團,用來別發髻的小釵子歪歪斜斜的手一碰就已經落在了肩上。

心中一笑,也就他們倆可以看著我這幅尊樣,依舊和我談笑自若。

趕忙找了梳子小鏡子,稍稍整理了一下亂蓬蓬的頭發,重新插上小發釵。從箱籠裏找了一件厚厚的披風把自己裹緊。從被子裏出來真心的覺得的冷。

正在車廂外忙活,突然聽見一個蒼老的男聲,聽著聲音非常激動,“少爺。”

佟宴青沒有說話。

不一會又來一個阿婆的聲音,似乎激動的帶了哭腔,“少爺,您終於來啦。”

“等久了吧?路上難走,她身子太弱。走不快。”與那連個激動幾乎哭出來的聲音相比,佟宴青的聲音簡直可以說淡漠無情。

他平常說話就這樣。我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但是與這兩個蒼老的聲音一對比,這人情冷暖的差距太大。

“姑娘在哪?”婆婆的聲音在問。

“車裏,讓她多穿點衣服再出來。”佟宴青答。

“這位是?”那位阿公應該是在問趙無有。

“是她的隨從。”

“我叫趙無有。”趙無有應該是主動介紹了自己。

“好好好。”阿婆與阿公連聲說好。

我看看自己也已經收拾妥當,也該出場了。

“冬兒,多穿點,外麵冷。”佟宴青應是在詢問我,捯飭好了也該出來了。

“來了。”我應了一聲,挑開簾子。

一陣冰冷入髓的冷風,吹的我一個寒顫。隨後就覺得眼前一片茫茫,在車內待得太久,一時間不適應車外強烈的光線,何況天地間隻剩了灰白。雪是停了,但是天空依舊如鉛,目光接觸的屋頂地麵全是雪白。

我知道雪盲的厲害,所以立刻閉上雙眼。整個人頓在車轅上沒有下來。

一雙手無聲的遞到了我的手邊,那溫涼如玉的指尖,讓我無所猶豫的將自己的手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