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慈悲塔(4)(2 / 3)

段嘉輝想,蘇曼是漠北國人。

唉,真是太可惜了。

慈悲塔塔身周圍掛著的鈴鐺又響起來,風吹起蘇曼和段嘉輝臉上的碎發,此刻他們都察覺了即將到來的寒冷。

兩位仆人都貼心地給自家公子送來了鬥篷,暗色錦緞,刺繡精美,一看就是價值不菲,段嘉輝的是青色,蘇曼的是黑色。冷意稍減,兩個人的興致就又高起來,慈悲塔上的鈴鐺時不時悠揚作響,抬頭觀賞和聽音的遠不止他們兩個人。

現在距離離別還遠得很,段嘉輝隻說先把手頭的香料賣掉,他帶的香料不多,順利的話最慢半個月也能賣完,他主要就是來格勒爾城遊曆:“出生這麼多年,也隻在班德城周圍轉悠,當真無趣。”

蘇曼覺得稀奇:“班德城地處邊境要塞,南邊臨盛朝西北直隸,左麵也有西域諸國,怎麼會無趣呢?”

段嘉輝想他這些年把這些地方轉了個遍,當然無聊,但他不能對蘇曼這麼說,隻道:“我隻在班德城周圍遊玩過,父親不許我出入邊界線,說現在雖然廣開互市,但咱們與鄰國的關係還是很緊張,現在來往貿易頻繁,更容易有摩擦,總之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家小門小戶,香料也好,皮貨也罷,在國內賣就足夠,也不需要我去其他國家打開銷路。”

蘇曼倒是很欣賞這種態度:“小富即安,過得倒是也滋潤自在,還有空閑時間在天冷之前逛遍格勒爾城。”

他們又不約而同想起那首民歌:“不知那男子最後有沒有平安回去,也不知那姑娘有沒有接受他,是否在等他。”

這首民歌在逐狼草原上流傳了最少也有百年之久,作者不可考,出處也找不到,但周邊地區的民眾都會唱,這些國家語言的版本都有,段嘉輝和蘇曼都會哼哼幾句。但這民歌有三段,段嘉輝之前哼的隻是最後一段,第一段講述的是西域大沙漠,逐狼草原和北境大雪山四季的景色,第二段講述人們翻山越嶺,穿過沙漠,準備去遙遠的地方打仗,最後才是男子對心愛的姑娘的表白。

當然沒人知道最終的結局如何,但總歸是凶多吉少,去打仗的人們往往十不存一,就如同昭武親王從來不給段嘉輝講他在戰場上的故事。層層疊疊的屍體堵得分江河水泄不通,散碎的被鐵馬重兵碾壓成肉泥,裏麵不知有多少家庭等著自家親人和愛人平安歸來而終不得願,如此慘烈血腥,又有什麼可當做故事的素材呢?

但段嘉輝不明白為什麼後來他不問了,父親又時不時地講給他聽。

蘇曼打斷他的思緒:“夜深露重,但街上還是燈火通明。”

段嘉輝向後看去,格勒爾城大街上豎滿燈籠,晃眼得黑夜如白晝,人群裏還是不斷發出笑聲鬧聲,大人追著自家小孩子到處跑,生怕孩子闖進人堆裏霎時不見,攤販們嗓子啞了也還在用力吆喝著,半大的少年排著隊買糖葫蘆。瞭望塔上的信號半個時辰一變,段嘉輝不全明白他們的在表達什麼,但看巡邏官兵們的臉色,現在城裏十分安全。

他們付了茶錢,起身時恰巧又是一陣鈴音穿過,風劃起他們的鬥篷,段嘉輝連忙伸手摁住,精巧細密的暗紋在燈光下若隱若現。

蘇曼想阿烈以不見得是什麼小門小戶,班德城多的是靠貿易生意發家的富商,看這不凡的氣度和文雅的舉止,他一定出身富商家庭,甚至還是更高些的門第。

遠處的戲台子上的歌舞表演才剛剛散去,演的是漠北國建國之前,開國皇帝一統九個部落的傳說故事,披了羽毛的伶人和升降道具共同飾演著傳說中的迦樓羅神鳥,通體金黃,人麵鳥身形,展翅欲高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