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這柱香到底還是燒上了,蘇曼推拒說自己真的沒有要許願的,但段嘉輝堅持說人生在世,年紀輕輕的怎麼可能無所求。段嘉輝不開口則已,開口就伶牙俐齒,能駁得人啞口無言,蘇曼也是被他噎得沒辦法,隻好搜腸刮肚找出個願望,燒香時候一邊拜佛一邊胡亂許下,段嘉輝問他是什麼他也不說。
他們哪裏人多往哪裏去,蘇曼帶著段嘉輝在慈悲塔裏轉了一圈,慈悲塔雖然年年修繕,但五層以上不許上去。蘇曼解釋說這是多年前出了事故,但具體他也說不清楚。段嘉輝沒接著問,但蘇曼對神佛之說深信不疑,沒逛多久就趕緊走了,說待久了怕佛看了他嫌煩,也許他就是信口胡謅,因為蘇曼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段嘉輝看出來了。
“你不信格勒天神?”
“怎麼會?”蘇曼道,“明天就帶你去格勒神殿。”
他倆說著出門,然後嚇一跳,排隊燒香的還是一眼望不到頭,按照這速度,恐怕有些人得排到下半夜。蘇曼累得臉上的淡定表情都要掛不住,所幸就近找個攤子坐下來:“老板,來壺茶。”
剩下的最後一張桌子,被他倆大馬金刀地占據,旁邊搶座沒搶到的人露出痛不欲生的表情。老板美滋滋端上今天最後一壺茶,還附贈最後半碟點心,說等他倆喝完就收攤,但不著急,讓他們慢慢喝。
蘇曼摸摸口袋,錢袋子不知何時沒了,幸好兜裏還有點碎銀子,夠付錢的。其實錢袋裏也沒錢,隻是錢袋用的錦緞料子縫製的,上麵的繡工更是難得,單賣這錢袋子都值錢。他忍不住輕輕歎息,表情略微有些精彩。
段嘉輝抬手把小塊的點心送進嘴裏,點心做得粗糙梆硬,也就是比石頭軟和點,與茶樓裏的相去甚遠,但味道還可以,鹹甜交錯,恰到好處。在小攤上吃到不錯的東西算是段嘉輝的意外之喜,粗茶苦澀中有濃香,咽下去有些劃嗓,非但不疼,還有清冽的爽。
攤主哈哈笑:“客官,是不是回味無窮啊?”
饒是段嘉輝吃慣山珍海味,也被這種粗茶吸引,誠實地點頭。攤主得了誇讚,洋洋得意的笑聲更大。
蘇曼被這二人影響,從剛才的懊惱勁中過去:“總歸是擺在慈悲塔不遠處的攤子,不能一無是處不是?”
段嘉輝還想著班德城中有什麼美味佳肴,末了隻想起各種羊肉羊奶做的吃食,雜湯烤肉軟酪什麼的。蘇曼出身富貴,恐怕根本不想吃,末了還是覺得比起吃食,恐怕風景更能吸引蘇曼:“天暖和了,如果你能去班德城的話,一定來找我玩。”
蘇曼思索片刻:“好。”
段嘉輝見蘇曼表情並不十分高興:“難道是你家裏不許你出遠門?”
蘇曼慘笑:“你說的是,我身體不好,家人都不讓我四處走動,每天學堂也要上許久,更疏於鍛煉。你也看到了,我提酒走路都走不遠,反倒是你,大氣都不喘一口。”
段嘉輝頗為自豪:“那你更應該去班德城長住,班德城外麵是廣袤的逐狼草原,逐狼草原上的人,無論男女都在馬背上長大,個個身體強健,力大無比,彎弓射箭,提刀打獵皆不在話下。”
他沒提班德城,說的是逐狼草原,因為逐狼草原有一半歸屬盛朝西北直隸。昭武親王段毅曾在逐狼草原大敗漠北國,後又因邊境不寧,在逐狼草原以南的邊城駐守十年之久,段嘉輝就是在那裏出生,從小就在逐狼草原上騎馬打獵。
“如果有機會,”蘇曼終於回答,“先爭取把格勒爾城遊曆一遍吧,格勒爾城也是很大了。”
他們互相注視著,說起逐狼草原,段嘉輝眼裏就隱隱燃起精妙的火光,是發自肺腑的純然熱愛。蘇曼突然想,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阿烈以是漠北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