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出籠的獸,撕咬,吞噬,暴虐到令人膽戰心驚。
任憑顏嫣如何掙紮都是徒勞,她被牢牢禁錮在那方天地,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肺裏的空氣正在一點一點被耗盡,血腥味揮之不去地縈繞在口腔裏,而後,又被那抹菡萏香侵蝕殆盡。
時間的刻度在這一瞬拉得無比漫長,仿佛有一個世紀,每一秒都是煎熬。
良久。
他終於鬆開了手,在顏嫣即將缺氧窒息的前一秒。
顏嫣喘得厲害,腦瓜子還在嗡嗡作響。
她唇上染著一片驚心動魄的紅,配上那雙朦朧的淚眼,是點到即止的豔。
那隻手再次攥住她下頜,拭去從她嘴角蜿蜒流下的血跡。
目光依舊冰冷:“回去吧。”
顏嫣一路神思恍惚,走路都像是在飄。
待她緩過神來,早已回到攬月居,立於紫藤花架下。
她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反常。
她其實很不想承認,自己也曾真心實意喜歡過謝硯之。
可老天偏不遂她心意。
不知從何處刮來的風拂過瀑布般傾瀉而下的紫藤花。
花海翻湧,埋藏在花穗下的那行字,刺一般紮入她眼睛裏。
「來年花開的時候,顏嫣想要嫁給謝硯之做新娘子。」
歪歪扭扭的字跡,藏不住那時的歡喜。
顏嫣盯著它看了一眼又一眼。
然後……尷尬到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給埋進去。
誰年輕的時候沒喜歡過個幾個長得好看的男孩子?
顏嫣自也不例外。
隻是,她那時著實用力過猛,以至於,全修真界都知道了魔尊謝硯之身邊還有這麼個癡女。
往事不堪回首,顏嫣一臉痛苦地捂住了眼睛。
她思來想去,還是抱著要毀滅證據的悲壯心情,從頭上拔下一根發簪,踮著腳去摳刻在花藤上的那行字。
“娘,我錯了。”
她手上使勁,嘴裏還不忘念叨著:“你在天之靈,千萬別保佑我實現這個夢想啊~”
那行字刻得太深,幾乎就要鑿穿花藤,與這棵樹融為一體。
那些被封印在腦海深處的回憶,亦如泄閘之洪般奔湧而來。
她仿佛又看到那個小姑娘一臉歡喜地站在紫藤花架下自言自語。
“娘,我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了。”
“我喜歡他,想要嫁給他做新娘子。”
小姑娘拔下發間珠釵,在花藤上刻下“謝硯之”這三個字,眼睛彎成了月牙兒的形狀。
“娘,你看,就是這個名字。”
“來年花開的時候,我想要嫁給他做新娘子~”
時間不顧一切地向前衝,刻在藤上的那行字不斷被時光衝淡磨平。
她便踩在小馬紮上,一遍又一遍地加深那行字的痕跡。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直至第八年夏,顏嫣仍未嫁給謝硯之做新娘子。
豆大一顆的雨自萬尺高空上墜落,砸在紫藤花架上,發出響脆的“劈啪”聲。
夏日的雨來得總是這般突然,花瓣打落一地,鋪散在濕漉漉的草地上,道不盡的淒豔。
顏嫣突然停下手中動作,將發簪重新插回頭上,自言自語般地道了句:“原來今年的花期都快過了。”
“今年雨水這麼多,這些花怕是撐不到立秋那日了吧?”
她又抬頭看了眼那行讓她羞恥感爆棚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