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鏡,狀態最好的竟還是半夜小病過一遭的宋西寧。
張萬山、劉立自不用說,兩輪酒在他們身上留下了報複性痕跡,險些愁禿化妝師。各自經紀人跟在背後瘋狂碎碎念,也就好在現下技術拍攝不帶錄味,否則絕對能熏觀眾一跟鬥。
蔣遠和陳清越倒沒去應酬,但也不知夜裏結伴玩什麼去了,狀態都有些萎靡。
程至地道北方人,初來南方身體適應度不好,水腫。至於俞燃,姑且就當他狀態不好是因為陶莉連夜飛來了吧。
在畫麵外的臉色極差,不過沒影響錄製。
嘉賓們在酒店外打趣完畢後,便順順當當地坐上了前往第一個環節的大巴車。
宋西寧今天外穿一條很寬鬆的運動褲,外配衝鋒衣。看著素簡又省眼。
都來錄製綜藝了,之前的長發肯定有修剪,但並沒有剪成以前短發的程度,隻是稍稍修飾而已。再紮個小揪,很有觀眾眼裏藝術家那味。
造型如此吸睛,今日的核心人物自然也是他。這是之前俞燃決定留下之後就內部商討過了的。
雖說玉梅獎開獎在即,《黎明》作為俞燃的大熒幕處女座,《遠行》同時還是俞燃第一部常駐綜藝,好像最後一期的核心人物定給俞燃會比較好,符合《遠行》是俞燃自己人的陣營,也能造勢。
但畢竟玉梅獎還沒開,這操作弄不好就是捧殺。所以關鍵時刻,還得宋西寧來挑這個大梁。節目組向他說明之後,宋西寧十分大度地接受了。
這種態度很難得,至少程至是這麼認為。他見慣了圈內太多利益爭鬥,別說情侶,就算朋友決裂都多的是鬧到血雨腥風的,明麵上插一刀,背地裏再暗插一刀的遍地可見,同了台還願意為前任的現階段利益幹脆利落接受配合的,當真不多。
可見宋西寧是真磊落,是真體麵,也是真拎得清。
這樣三真哪裏都好,好到程至都唏噓,而如若非得要找出一點不好,大概就是太清醒。太清醒的人,往往都不在感情之中。
以至於這天上車,俞燃看著走在自己前方的宋西寧,能明晃晃地感覺到對方寬直的肩膀替自己抗下了非常時期的鏡頭壓力,好像也深刻地認知到了對方對他仍是“客氣”、“公事”的範疇,隻是擔當,並沒有回頭之意。
內心除了酸澀以外,什麼感覺都沒有。
“上車吧。”程至在背後無聲地拍了拍他的肩。
俞燃:“嗯。”
節目巴士在南方小城上穿梭。車輪滾滾,一個恍惚,便回到了2007年,《黎明》拍攝的背景年代。
主角蔣明乘坐同樣的巴士,自大城市回鄉。他的穿著還留有新貴的餘韻,出手也同樣闊綽如從前,拎著行李在大道下車,給司機大額鈔票,令人不用再找。
司機歡笑離去,蔣明駐足許久,才自大道上一路拐轉,進入了一條簡陋的窄巷。窄巷裏的人粗鄙且隨意,走廊上懸掛的變形衣物同蔣明的著裝風格截然不符,他喊了數遍,才有人答他。
“陽光旅館?在樓上呐!喲,小子,你這穿這麼好,還住這種地方--”
蔣明頭也不回地走掉,那人自覺受了輕視,在後頭追著罵他,不堪的詞彙張口就來。蔣明上樓關門,幹站許久,才遲緩地在床沿坐了小小一角。
小城小樓藏不住秘密。沒多久,上上下下的人便都知道陽光旅館來了位體麵的客人。蔣明在這簡陋旅館裏居住小半月,出門被堵,買食被搶,入夜被偷。白日裏吃點罐頭幹糧,配的都是男歡女愛之聲,偶爾途徑走道,還能瞧見有人在小心交易粉末。
如此墮落麻木的環境,對他而言仿佛已是另一個世界。遙想三個月前還同人在金碧輝煌的餐廳裏,被人左一句蔣總,右一句蔣哥的吹捧,再到如今,春風得意的麵色淪為麻木,無人問津之下,連胡子都懶得刮。
一個月後的某天夜晚,蔣明掛斷了大城市追打來的電話,沉默地進到那簡陋的廁所,刮了胡子,換上了他剛回來時那套體麵的衣裳,走入小城最繁華的街道。
曖昧紅燈之下,女人衝他電眼,男人上下打量,蔣明充耳不聞,七拐八拐地進了個鬧中取靜的天台。袋中八瓶白酒轉眼就沒了三瓶,蔣明正醉得不著四六,手裏捏著不顯眼的刀片,角落裏便突然竄出來了一道黑影,膽大包天地朝他身上摸去。
先摸褲帶,然後是西裝內袋,最後到蔣明的表帶。來人似乎不太熟悉這種表該如何拆,動得笨手笨腳,後被蔣明突然反手擒住手腕,另一隻手死死摁住後脖往下一壓,讓來人額頭重磕地麵,低垂的琥珀色眼睛裏尤帶醉意,以及一抹不易察覺的淩厲。
嗓音沙啞:“幹他媽什麼?”
年輕人:“哎哎哎--疼!”
隨即在蔣明的掣肘之下艱難地轉過頭來,是張很符合小城麵貌的髒臉,厚著臉皮笑:“大哥,你、你不是醉了嗎?這都被你發現了啊?”
蔣明麵無表情。
“我叫阿遠。”次日,少年鼻青臉腫地上了門,笑得一臉沒心沒肺:“哥我來管你要個醫藥費,你打人也太疼了些。”
《遠行》劇組裏的人回聊起這一段,均是爆笑不已,還有人學他們後來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