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予承還沒來得及問什麼事陸心就回來了,她看見眼前一幕也並不覺得多驚訝奇怪,以為他們是喝多了在鬧著玩兒,安予承抬起頭來無奈地望著她:“葛兄他還真喝醉了,你去哪兒了?”
陸心捋了一下自己耳邊的頭發,說:“剛剛遇到一個熟人就過去聊了兩句。”這時葛惜文扭頭看見她笑了一下站起身來:“我可沒醉哈哈。”他說著沒醉卻又繼續裝成大醉的樣子,安予承和陸心一起扶著他下樓,把他穩妥地送到來時的那輛馬車裏,臨走前安予承還招呼車夫穩當些以防他半路再吐了。葛惜文是二等紫旗住在業都的紫銘坊,而安予承和陸心的家在藍舒坊。送走葛惜文後安予承就和陸心兩人坐上他們自家的馬車,在車上陸心拿著葛惜文送給安予承的禮物盒子,打開看了一眼又合上,沉默良久後她才開口:“你老實告訴我,葛惜文是不是對你……對你有其他感情?”
安予承正留心把卷起一角的車窗簾子抻平整,收回手坐正後說:“可能吧,但是我對他絕沒有那個意思。”
陸心拉過安予承的胳膊,鎖著眉頭勸他:“安予承,你要是真的遇到合適稱心的女子我可以立即跟你離婚,但是如果是男人你知道我朝是絕不允許分桃斷袖這種事,除非是那些有權有勢高旗大戶的人家,他們頂多也是出錢納個供玩樂的低旗妾室而已,斷不會有什麼真情。”
安予承拍了拍陸心的手背,看她這麼擔心繼續解釋:“你還不知道我嗎?像你以前說的,我是個缺一竅裝心上人的人、是個缺根筋觸動心弦的人,如果葛惜文真的有那意思我會直接回絕他的。”
聽他說完陸心反而更懊惱起來,“還是我耽誤了你,以前那是隨口說的玩笑話,要不是我們現在擔著夫妻之名,可能就在這兩年你早遇到合適的人了。”
“那你呢?你在司法監工作,一起共事的同僚或者辦事遇上的那麼多人,有合適的嗎?現在你覺得你耽誤了我,反過來我豈不是也是耽誤了你?”
安予承跟陸心結婚兩年多,雖有夫妻之名卻從無夫妻之實。
回想當初,陸心突然出現在安予承麵前說想跟他結婚,安予承屬實嚇了一大跳。他們倆算是青梅竹馬,在一個鎮上的書院讀書長大。從小喜歡陸心的人可多了去了,不過小鎮書院裏的人大多出身等級都不高,十二歲分旗以後書院裏大多數人也都是藍、綠旗,隻有陸心是裏頭唯一一個父母都是藍旗她卻破格分為赤旗的,從那時起大家就分明知道了自己與陸心的差距,以後隨著年紀漸長,少時的幻想、心裏的那點喜歡很快也就消散隨風飄走了。
十五歲書院結課後,安予承又很順利地考進了天方畫院,筆墨丹青上他似乎打小就有點兒天賦,再後來又順利留在畫院當了老師。雖然天方畫院自創立開始招生以來,規定上是說凡是白旗以上都有資格,但是安予承這個藍旗能被錄取都算是畫院裏的頭一份了。
那時安予承和陸心都才剛剛二十歲,書院結課後他們也隻是偶爾書信往來,或談天說地、或聊好運、或講噩夢,就是從來沒有說起過情之一字,互相又都猜測對方應該早就結婚成家了。誰知道有一天晨霧還未散,安予承剛剛推開家門就見陸心從大霧裏走來,婀娜的身姿裹挾著滿身的霧氣,額前的頭發上還捎帶著凝落在一起的水珠。安予承瞬間夢回書院被她催作業的場景,幾年未見心裏確認又不敢認,安予承正要開口而陸心搶先一步幹脆地問了一句:“我趕了一夜路就是找你來的,你願意跟我結婚嗎?”安予承當時雖然腦子有點兒發懵,但是意識還是清醒的,並沒有理會她這一派胡話。隻先引她進門,倒了一杯熱茶給她暖身後再問緣由。
得知陸心竟然是因為不樂意依著什麼分旗相配、媒妁之言赴外地去跟未曾謀麵、從不相幹的人結婚生子,於是想方設法地拖著。眼看實在拖不了了她竟然想出這樣一個大逆不道的主意——幹脆找個以往相識相處過、稍微合眼緣的一起湊合過日子算了。
當初她的這些打算和想法對安予承也沒有半分隱瞞並且說得很詳細,她隻有一點要求:隻要名義婚姻,不圓房不生子,往後她的所有個人資產願意分一半給安予承。安予承聽完想摸摸她的額頭又怕太唐突,微眯著眼睛調侃:“你沒得什麼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