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離開姚元琮的住處,心裏有些煩悶。
茶鋪大娘的死過於出乎她的意料,但她再後悔,也沒辦法讓人死而複生。
她來山上這段時間,強力鎮壓這些山匪,不許他們作惡,已經處死許多不受約束的頑固之人。
現如今各個峰頭亂做一團,人心各異。
其實她自己也不敢保證她走了以後這些人會怎麼樣。但她不可能如姚元琮所願,一直假扮穆紫鷹在山上待下去。
這裏的人她一個都不喜歡——還好有沈煥。
想到沈煥,她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她處理完山上一些日常事物,已經快到中午。
底下人來問他要將沈煥安排到何處住所,畢竟之前的郎君都是獨自居住,得穆紫鷹傳喚方可來她紫辰院,包括姚元琮也不例外。
她愣了一下,隨即自然道:“不必安排住所,他與我同住。”
沈煥還在床上靜坐,他右手拇指無意識的摩挲著,似乎習慣了把玩什麼東西。
沈容走進去坐在床邊的軟墊上。
看他的臉其實也就二十出頭。一身素袍襯得麵色如玉,幹幹淨淨一張臉,眉目如描如畫。這樣從下往上的奇異角度,依然可見下頜線條分明流暢。垂下一雙細細的眼睛,羽睫如扇,鼻梁高挺。除了冷冰冰的表情,當真是無可挑剔。
她盯著沈煥瞧了一會兒,越看越滿意。
沈煥實在受不了,隻能睜開眼睛,“你還要看多久?”
沈容便纏著他說了會兒話,不覺間已到用午膳的時間。
吃完飯,沈煥居然主動良心發現給她換藥,她可太感動了。
她自己將衣領解開扒下來一點,見沈煥愣在那裏,趕緊拽了拽他,“快來啊!”包紮個脖子都這麼害羞,以後可還得了。
沈煥將她長發挽起來,用簪子固定在頭上。坐到她麵前,輕輕解開她脖子上已經染紅的紗布。
其實脖子上的刀口還是有點深,皮肉微微翻卷。如果當時刀鋒再進半寸,隻要半寸,眼前女子就能立刻香消玉殞。
沈容微微抬著頭,看不清沈煥的表情,突然感覺沈煥在摸她的脖子,她感覺有點癢癢的,想動一動,突然想起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她還沒有告訴沈煥自己的真實身份!
她現在還是穆紫鷹,沈煥是要來殺她的!
他的手還在她脖子上!
天啊,可不能再割一次,再割真就斷了!
她幾乎是立刻反應過來,迅速想仰開脖子躲出他手,誰料頸上一陣劇痛,接著氣息凝滯,她不能動了。
她被沈煥封住了穴道。
他已經解開了穴道,卻還不動聲色留在她身邊,伺機而動。
沈容此時一動不能動,說也不出話來。她想給沈煥使個眼色,可是沈煥隻是低著頭看著她的脖子,根本不抬起頭。
她簡直流淚,怎麼會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若是這樣死了豈不太冤。
脖子好疼……又癢癢的,好像沈煥在用什麼擦拭。難道他想擦幹淨再殺,何必這麼講究……
脖子又有點疼,他好像撒了什麼東西上去……難道是什麼毒藥?直接滲入血脈,不用動手她就死了。果然她感覺傷口麻麻癢癢起來,他好歹毒……
脖子又被什麼東西緊緊纏住……他想勒死自己!這樣就不會漸他一身血,果然講究……
誰來救她……
“好了。”沈煥解開她的穴道,直起身來,才發現眼前女子愣愣看著他,一臉懵樣。
“你剛才動的太快,我怕傷口裂的狠了,一時情急才封住你的穴道。”他柔聲解釋,倒像是怕她生氣一般。
“你?……還記得我是誰嗎?”沈容摸摸自己包紮好的傷口,有些反應不過來。
昨天晚上拿刀割她脖子的人是他沒錯吧?
她還沒有說出來自己不是穆紫鷹沒錯吧?
要不是脖子上一條長長的刀口還在疼,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夢了。
沈煥好像忽然回過神,又變成了冷冰冰的樣子,開始沉默。
“不好了不好了!”沈容沒等到他開口,突然見小荳哭哭啼啼的跑了進來,“山主不好了,他們都在黑窯子欺負小姚哥哥,你快去管管啊……”
黑窯子原是山上一個巨大的石洞,穆紫鷹占山後改做了夥房。後來山上人越來越多,也越擴越大,大家還是習慣叫它黑窯子。
明日就是誓山大會,因此各峰人馬早已來到主山,安營紮寨。
吃飯自然都在黑窯子。姚元琮在山上有穆紫鷹護著,自然沒人敢動他分毫。但因這次禁令,其他各峰人馬怨聲載道,他們不敢對穆紫鷹有意見,自然恨毒了姚元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