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鬼迷心竅,拿了陳香的銀子……”他轉頭看向歲寧,眼角眉梢的愧疚便直接浮了出來。

“小山,你怎麼會做這種事!”

韓齊訝然的看著他,有些焦急,這衙役名喚許小山,是個老實淳樸的孩子,剛進了衙門口就被陸之分到他手下來帶,口口聲聲的管他叫著“師父”。

歲寧見他承認了,便繼續補刀,“陳香原本為我準備的飯食就藏在大廚房的竹筐裏,陸大人可以帶人去取證。”

陸之手指擺了擺,幾名衙役立刻機警的打馬回返,去搜證了。

未多時,果然找到了那盆飯食,便是青綠小油菜拌飯,普通的很。

證據呈上來之後,周圍立時鴉雀無聲。

歲寧隻是輕描淡寫的點出了預調換飯食之事,並未抖落其他的,許小山瞧她一眼,打從心裏感激她。

一旁的陳香見證據確鑿,兀自甩開歲寧拽著她的手,放狠的目光如鉤子似的鉤住許小山,如今東窗事發,人群中立刻有幾人跳了出來。

“陸大人,我也要舉報,前年美食大賽陳香買通人在我飯食裏加粗鹽,導致我的飯食變了味道。”

“去年那場,我的飯食也莫名被調換了。”

“我的食材也被替換過,否則又怎會那麼輕易就被陳香比了下去!!”

一時間,群情激奮,竟是無人關注許小山這個被買通的衙役了。

歲寧黑珍珠般的目光沉沉的打在陳香麵上,二人之間形成一種不言而喻的較量,什麼叫牆倒眾人推?對視片刻後,歲寧倏然莞爾一笑。

她快步走去陸之麵前,拂了一禮道:“陸大人,民婦有一請求,還望您能夠應允。”

“說來聽聽。”陸之黑色的官帽抵到額間,一片陰影之下,不太能分辨出他此時的情緒。

“許衙役或許是有苦衷的,況且我也沒有受到什麼影響,我想聽聽他的自辯。”歲寧那雙平湖眸不時掠過一絲水紋,溫潤且堅定。

陸之抬了下下巴,算是允了。

許小山眼眶泛紅,磕磕巴巴地把家中之事講了一遍,又保證一定會把銀子還給陳香,並自請二十杖作為懲罰。

歲寧雖未捅出全部的事,但他終歸還是幫忙換了的,隻是他想不透,這飯食是何時又被歲寧給調換回去了。

但,歲寧越是大度不計較,許小山內心的愧疚感就越發多起來。

“你娘親的狀況我大概知曉了。”韓齊聞言則是上前一步,摸出一兩銀子遞給了歲寧,“就麻煩寧寧幫小山想想辦法吧。”

韓齊知道歲寧有本事,楊家楊涵那件事被奶娘逮到人就宣揚一番,如今,路人無不皆知她有醫病的本領。

“師父……”許小山到底是年紀小,見韓齊如此護他不禁嚎啕大哭起來。

陸之被哭的煩,冷眼瞥了一眼陳香道:“滿春樓從即日起關閉一月好好反省,統計一下被陳香陷害過的商家,折合成銀錢作為賠償,取消陳香日後的參賽資格,收回去年的酒肆獎勵。”

這懲罰已經算是周到了,百姓們頓時齊齊朝著陸之行禮作揖,口口聲聲的感謝他。

陸之隨手扶了下官帽,麵色淡淡的離開了大賽現場。

歲寧這會兒算是徹底看出來了,韓齊的本質還算善良,她把銀錢收下,看著許小山說:“明個起,日日來我這裏取梨湯,我會去藥鋪買些川貝加進去,堅持服用會見效的。”

許小山見她不計前嫌,千恩萬謝了一番,跟著韓齊回衙門去領罰了。

回去的路上,二老逢人便要誇獎一下他們家的兒媳婦,歲寧不太習慣被人圍觀,便推著韓梓諾先一步往家中趕。

耳畔刮過溫潤潮濕的風,一股子草木的芳香飄了過來,歲寧便見得韓梓諾的嘴角總是掛著一抹暈不開的淡笑。

“為何發笑?”她忍了一路還是沒能忍住的問出口。

韓梓諾垂著眼,眼睫濃密處鴉羽一片甚是好看,那清瘦的指尖在下巴隨意一劃,笑道:“自然是笑寧寧聰慧。”

“哦?我不過是心慈目善,見那許小山可憐罷了。”歲寧揚了下眉。

反正此處無人,二人的對話也不怕被旁人聽了去,韓梓諾索性便說:“若是將陳香與許小山的所作所為盡數說出,怕是他們會選擇狼狽為奸,聯合起來拒不承認。”

歲寧不應聲,隻低低的聽著。

韓梓諾薄唇輕啟,繼續說了下去,“雖然結果也未必會輸,但總是麻煩一些,可若是——”

男人賣了個關子,低笑一聲,那聲音清脆如銀鈴般悅耳,韓梓諾也不過二十出頭,嗓音中總是帶著淡淡的青澀感。

“保下許小山,不僅可以從中挑撥,離間他們,反而還順手收買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