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山會因你放他一馬而多加感激,小叔也會因你沒有趕盡殺絕而對你另眼相看,百姓們更是托了你的福敢與陳香抗衡,如此一舉三得,娘子好心機好手段。”

這是韓梓諾第一次喚她“娘子”,歲寧微微一怔,幸好對方看不見,否則定會看出她眼中那不安的悸動。

韓梓諾頭腦清晰,思路敏捷,把她如此做的目的一一都攤了開來。

如果說她有心機,這男人也不簡單。

歲寧並不怕韓梓諾因此而對她有所想法,她原本就不是什麼善良的小白花,隻不過針對一個許小山沒什麼意思,那小衙役不過就是炮灰而已。

“相公能這麼快就分析出這件事,也著實令我佩服了。”

“世人皆言善,善也分多種,對惡人善,便是對自己惡,你做的並沒有錯。”韓梓諾恢複一臉平靜,“而許小山也並非是個惡人。”

二人進了院門,這個話題也就此終結。

歲寧接下衙門的飯食後,便開始忙碌了起來,起初,陸之專門著人把小廚房準備出來,也順帶著要吃她做的食物。

可歲寧不願去衙門裏煮飯,一是不得自由,二來她還要兼顧二老和韓梓諾。

韓齊知她的難處,便親自去和陸之說了情,陸之這才允了她在家中準備,再由許小山和韓齊來取。

一日三餐,衙門裏的兄弟又多,那前日裏剛支起來的小攤子就沒空去出了。

雖然歲寧不出攤,但楊家奶娘依舊會派人過來預定飯食,這來的次數多了,百姓們也都奔著韓家來了。

失去了攤子之後,這生意反倒是越做越紅火,尤其是滿春樓閉店整頓,短期之內倒是消停了一陣子。

“爹,娘,以後這記錄單子的事宜,便交給相公好了。”

二老大字不識一個,歲寧除了要給衙門裏準備飯,又要接額外的單子,倆人不會記錄,便總是在紙上畫畫。

歲寧每每接過單子都是一頭霧水,韓梓諾便自告奮勇地來幫忙了。

歲寧原以為韓梓諾隻懂打獵,卻不知這人竟寫得一手好字,雖不如什麼書法大家,但也絕非等閑之輩。

“你這字是和誰學的?”忙碌間,二人一個在廚房,一個便靠在院子裏,歲寧歪頭看了他一眼,好奇問道。

“自然是學堂裏的先生。”

韓梓諾說起這個,手肘卻是不自覺地動了一下,他並非一日書都沒有讀過,去學堂那幾年,先生還誇過他有天資。

後來,韓父生了一場重病,整整臥床一年多,地裏的農活無人勞作,他便主動幫家裏承擔起來。

或許是心底總抹不去那一份傲然之氣,韓梓諾並不願與爹娘一樣,過這種庸碌的日子,這才跟著同鄉東奔西跑,想要做些其他的營生。

貧瘠之年,若非家底殷實,想要做些什麼簡直難如登天,他便隻能進山打獵,並時時注意著有沒有更好的出頭機會。

那一日,後山出沒一隻棕熊,那棕熊害人不淺,吃了幾個過路百姓,陸之多次派人圍剿無果,也不知是從哪個山頭跑來這陸家鎮的。

韓梓諾想要獵到那頭熊,卻一個不慎被同鄉扔偏了的木棍打中,跟著就跌下了山頭,摔成重傷。

同鄉嚇得連連奔逃,那棕熊追著他而去,韓梓諾才逃過一劫。

韓梓諾醒來之後同二老打聽過幾句,但自那日之後,那隻棕熊與同鄉就一塊消失無蹤了。

回憶到此結束,他握著那支毛色花雜的毛筆,手一抖便在紙張上留下了一個印子。

歲寧發覺他有些沉默,便知趣的沒有再詢問什麼。

“歲姑娘!我來取午飯的飯食了!”許小山在院門外高呼一聲,歲寧連著十日為他娘親做了川貝燉雪梨來滋補,如今那咳嗽的毛病也跟著大好了。

許小山感激的同時,內心就生出一絲異樣來,他有點想要親近和依賴歲寧。

韓梓諾聞言不輕不重的咳了一聲,許小山進門,低低的喚了一聲“韓大哥好”,韓梓諾則是不冷不熱的回了一句“好”。

歲寧見這二人的氛圍似乎不太對勁,但也來不及多想,便要把竹筐抬出廚房。

“我來我來,你別忙了!”許小山繞過韓梓諾,馬上跑過去幫忙抬筐。

歲寧往院門處看了一眼,略有疑慮地問出一句,“我小叔呢?他怎麼沒來?”

“他被陸大人叫走了,叫我自己過來抬就好。”許小山年輕力壯,抬起竹筐就放到了門口的馬車上。

正欲離開時,身後便響起淩亂交錯的馬蹄聲,有人踏馬而來,直接停在了韓家的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