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氏見歲寧數個沒完,也不理她,眾目睽睽下,倒顯得自己像個跳梁小醜似的。

她怒急,一把搶過打手手裏的鋤頭,就要對著歲寧打過去,歲寧終於抬了眼看她,如平湖般的雙眸中帶著一絲壓迫。

“小嬸,你毀了我爹親手種的地,不準備賠銀子麼?”歲寧偏頭睨著她,臉上半分懼意都無,“我算過了,總共要賠償一百兩,掏銀子吧。”

餘氏停住揮鋤頭的手,鋤頭釘入土中,她笑得前仰後合,看著身旁打手道:“她是個傻的嗎?我沒聽錯吧?敢叫老娘賠銀子?你怕是想瞎了心!”

身旁打手也跟著譏笑道:“那個瘸腿瞎眼的,娶的女人是不是腦子也有問題,還想叫咱們賠償,知道賠償這倆字怎麼寫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

韓父氣的眼睛血紅,正要擼胳膊挽袖子的上前理論,就被歲寧抬手阻止了。

歲寧知道餘氏打的什麼算盤,公家給的銀兩有限,接了做飯的活計雖然能賺些銀錢,但從自家地裏拿菜,就會省下很多。

餘氏毀壞了他們的地,歲寧隻能去集市買,這一來二去的就算是白搭工了,可能都不如支攤子賺的更多一些。

歲寧深知餘家和陸之有些往來,餘氏料定她不敢去同陸之告狀,即便是去告了,她也會讓韓齊壓下來,即便是壓不下來,陸之也不見得能管。

歲寧站遠一點,以防對方在噴吐沫星子,執起衣袖掩住口鼻道:“當真不賠?”

“你做夢!”餘氏一聲吼得比一聲高,肥胖的身軀顫了顫,一身橫肉對比歲寧這個身材嬌小且瘦弱的,氣勢立馬高了三分。

歲寧清了清喉嚨,不知為何,也放大了些音量道:“小嬸,這些菜可是要給衙門口供飯用的,你毀了它還不賠償,那我便請陸大人來和你說道說道。”

“喲喲喲,給你能耐的。”餘氏思想肮髒,言語粗俗道:“我陳妹妹的廚藝在這陸家鎮從來都是數一數二,怎麼遇上你就被比下去了,還請陸大人說道,陸大人是被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了?這麼心甘情願地要來維護你?”

餘氏不過是過過嘴癮,想要侮辱歲寧幾句,卻發覺歲寧忽然不與她爭辯了。

周圍不知何時靜了下來,就連那些打手們一個個的也都低下頭,恨不能把頭紮到土裏去。

餘氏有些摸不著狀況,眼見著歲寧衝她挑釁一笑,又大怒著舉起了鋤頭,“死窮鬼,老娘讓你笑,讓你勾——”

“把她給我拿下。”陸之在身後淡淡說了一句,身旁的衙役立刻就抓住了餘氏的手臂往後一擰。

這一下,直痛的她連連叫喊:“啊——你們幹什麼?!你們——”

一轉身,便看到陸之站在她身後,身旁,還有麵色不愉的陸夫人。

歲寧見狀,立刻扶著韓父上來行禮。

陸夫人見到歲寧倒是和顏悅色,還抬手扶了她一下,溫和道:“歲姑娘,韓大伯,你們二位沒事吧?”

陸之和陸夫人感情一向不錯,這一點從上次歲寧幫陸夫人調理身體時就看出來了。

而餘氏方才不過是被歲寧多引了兩句,就什麼不過腦子的話都敢往外說。

“沒事的,陸夫人。”話畢,歲寧感激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大壯。

歲寧與餘氏對峙前,便是讓李大壯去衙門請陸之過來,剛好趕上陸夫人今日過來給自家相公送飯,聽說歲寧被人為難,就跟著一塊來了。

餘氏毀了韓家的地,兩家又沾親帶故,原本賠個銀子也就完了。

但眼下又多加了一條罪狀,肆意侮辱朝廷命官,若是陸之較真,她便是該下獄了。

歲寧剛剛故意說要賠償一百兩,就是一直在找機會激怒餘氏,陸之將一眾鬧事的人都帶回了衙門,臨走前,陸夫人囑咐歲寧,一定會給她個交代。

歲寧扶著韓父正要往回走,便看到劉允公推著韓梓諾二人趕了過來,隻不過陸之盛怒,沒有看到劉允公。

“讓您見笑了。”她伸手握了下韓梓諾的手,以示安慰,又笑著對劉允公點了下頭。

劉允公倒是沒那麼矯情,捋著胡須直搖頭,言語間都是對那餘氏的不滿。

歲寧接過推車把手,四人一路往家趕,她一時忘記,在心中暗暗道了一句:餘氏,以為這便完了麼?你怕是也想瞎了心。

推車上的韓梓諾聞言,輕輕抬了下眼,泰然自若地勾住唇角,他倒是很想知道,他這厲害的娘子還有什麼後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