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寧踏出屋門,徑自往院子裏走,隔著門板,李大壯那急切的喊聲正傳進了她耳中,“不好了韓家媳婦,韓大伯出事了!”
“出了什麼事?!”身後跟出來的老婦人幾步路走得有些蹣跚,卻依舊高聲應道,急的眼尾都染了紅。
歲寧打開門,李大壯那張冒汗的臉就探進來,粗聲粗氣道:“餘氏帶人來鬧,毀了莊家,韓大伯正跟他們理論。”
“你說什麼?!”歲寧眼一瞪,丟下一句“麻煩李大哥扶住我婆婆”,邁步就往後山趕去。
她就說,這婆娘兩天不找事,三天早早的!
歲寧性子在沉穩現下也有些急了,餘氏這個黑心肝的東西,竟然連老人家都不放過,也不怕遭報應。
她恨恨的咬了下唇,今日,就算餘氏想善了此事,她也不答應了!
不到半盞茶的時間,歲寧就趕到了後山。
一眼望去,山腳下那餘氏正囂張的掐著腰,狠瞪著韓父大罵不止,“老不死的狗東西,不安分種你的地,還敢參加美食大賽,還敢攬衙門的生意,知道自己的斤兩嗎?!”
歲寧冷眼望了她一下,快步走過去,韓父此刻正被三五個家養的打手圍在中間。
那些人倒是沒真的跟他動粗,但也圍的他動彈不得,餘氏已經吩咐過了,未免韓父訛詐他們,一下都不要碰到人,主要毀了他們的地。
餘氏近日來被陳香抱怨挑唆,先是說韓家出盡了風頭,後又說她管不了自家男人,順便就把衙門做飯的事捅出來了。
她哪裏是個長腦袋的,不顧其父的勸阻,帶著打手就來鬧事了。
歲寧餘光瞥見身後跟上來的李大壯,知道對方是個熱心的,便垂下眼在李大壯耳旁交代了幾句。
李大壯聞言覺得此路可行,便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悄悄地順著來路溜走了。
歲寧這才抻抻粗布衣衫,幾步上前推開了那群打手,將韓父從其中拉出來,看向餘氏道:“小嬸今日是閑得慌了?閑得慌可以去陪陳香解悶,她剛好被陸大人停了酒樓的生意呢。”
餘氏一聽歲寧字字犀利,而語調卻帶著幾許隨意,就是這種毫不在意的態度更是讓她憋氣的很。
這和她預想的不對。
她剛剛看到李大壯去韓家報信了,但是這正中下懷,她就是要把歲寧引過來,順便一塊收拾了!
見歲寧麵無異色,表情平和,餘氏幾近目眥欲裂的跺了下腳,粗言粗語道:“歲寧!老的我不敢打,還怕你一個小丫頭片子,今兒個你要不去衙門自請卸了那做飯的職務,休要怪老娘不客氣!”
“哦,我當是什麼大事。”歲寧沉沉黑目看向她,揶揄道:“原是小嬸看上了那做飯的職務,讓給你便是了。”
“放你娘的——”
“嘴巴給我放幹淨點,我可不是小叔。”歲寧上前一步,擰眉冷哼:“常言道,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有什麼?不過嘛……希望小嬸不要忘了你有什麼,惹急了我,大不了我們一拍兩散。”
餘氏還未講出來的話堪堪堵在口中,有些上不去下不來的。
她雖然腦子愚笨,但話還是聽得懂的,歲寧家裏隻有年邁雙親和瘸腿瞎眼的丈夫,而她……不說是家財萬貫也差不多,要是歲寧豁出命來,她還真是有點打怵。
總不好被一個窮鬼耗死了,太過得不償失。
餘氏被說的有些動搖,身邊一打手卻迅速湊近道:“大小姐,那常言還說了,有錢能使鬼推磨,咱們餘府可是大戶人家,老爺又和陸大人交好,有權有錢還有勢,怕她個鳥!”
那人剛說完,就被餘氏猛敲了一下頭,“嘴巴裏不幹不淨的惹人嫌,滾開。”
打手被她訓斥一聲,馬上退後三尺,不敢再言語了。
餘氏思道,話粗理不粗,怎麼就至於讓這死窮鬼給嚇到了?
她橫了下眼,繼續大罵道:“我告訴你歲寧,陸大人可是我父親的至交,我餘家用銀子砸都能砸的你滿地找牙,你最好識趣一點!”
歲寧聞言,掩口笑了起來,勾起的眉眼中透著淡漠和鄙夷,那眼中的笑意也未至眼底。
“笑什麼笑,你到底去不去說?!”餘氏音量越發大了,口沫橫飛地扯著嗓門大叫。
歲寧卻是從她身上移開了眼,轉頭看看被刨爛的地,那豐收的蔬菜滾落的四處都是,也全部都被打手們搗爛了。
她抬起手指一邊數一邊不知在算著什麼,口中念念有詞。
身邊的韓父臉黑如土,奈何他年老體弱,若是硬跟這些人拚,怕是更要連累歲寧了。
一個韓梓諾就已經讓歲寧費神費力了,他不能再躺下,想到此處,韓父就更怨恨韓齊這個窩囊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