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齊一滯,手心裏的汗滲出一些,他不自覺地甩了甩。

歲寧像是沒有注意到他的尷尬,繼續劈柴道:“有些人出生拴著金腰帶,但那畢竟是少數,羨慕不來也無需多思。”

見柴火夠數了,歲寧這才站起身,抱著柴火往廚房裏走,“不過。”她轉身倚在門上看韓齊道:“若是自己都覺得自己不配拴那金腰帶,自甘墮落,任人損貶,那可就是真正的悲哀了。”

話畢,歲寧不再理他,自顧自的回了廚房忙碌。

韓齊站在院中久久都未挪動一步,像是被人狠抽了一巴掌,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些不配為人。

親哥哥受辱不敢吭聲,還要聽著餘氏一家辱罵自己,還真是窩囊,但他心中還有另外一件事……

韓齊進了廚房,歲寧早就放下柴火進屋去了,韓梓諾正在大屋窗下等劉允公,韓齊看了眼他,想出口的話還是沒說出來。

韓梓諾耳聽得韓齊邁步離去,幾不可見的輕搖了下頭,歲寧一番話說的不錯,但人的性子又豈能是三言兩語改變的。

韓齊今後會是什麼樣,誰都無法下定論。

歲寧自然不會睡一覺就忘了餘氏的事,待劉允公來了之後,歲寧便和二老謊稱自己要去找那供菜的商議,披了韓梓諾的褂子出門了。

她頭戴草帽,帽簷微微壓低,順著原主記憶來了餘氏家門口。

餘氏的府邸沒有陸府占地麵積那麼廣,但也是非富即貴的大戶人家,歲寧閃進牆角,一直盯著那道朱紅色大門看著。

出來進去的皆是小廝丫鬟,歲寧耐心的等了許久,才等到餘氏鬼祟的出了門。

餘氏沒有帶丫鬟和打手,而是帶著紗帽一人出了府門,歲寧眼底一暗,邁步低頭的跟了上去。

她也不敢斷定餘氏到底會不會有什麼把柄,不過她還是想試著找一找,若是不能給這女人一個實打實的教訓,她怕是會沒完沒了。

這一次,即便陸之給他們出了頭,也還是賠銀子了事,餘氏本人並未受到什麼懲罰,區區一百兩對她簡直就是不痛不癢。

歲寧一路跟著,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而餘氏似乎是心虛,走得極快不說,半點也沒注意身邊的人。

二人一前一後從東街側邊的小路一直穿到了西街,歲寧還以為她是出來找陳香,因為陳香的滿春樓就在西街中央。

而餘氏路過滿春樓時並未停頓,隻是掃了一眼招牌,又繼續往前走。

就在要穿出西街時,歲寧見她終於停下,跟著,就進了右側的香雲坊,那招牌上雕著粉色的桃瓣,三個大字寫得有些隨意,連筆體都看不太出來。

香雲坊?這是什麼地方?

歲寧總覺得餘氏有些什麼不可告人的貓膩,她又壓低些帽簷,抬腳邁步往裏走。

很快,就被一小廝打扮的人給攔住了,“這位……公子?你要做什麼?”那人睨她一眼,猜測著稱呼了一聲。

歲寧壓著自己的嗓子,故意放粗聲音道:“進去找個人。”

小廝“嘖嘖”兩聲,見她穿的破舊,冷哼一聲,言語中皆是瞧不起的態度,“抱歉了這位公子,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請吧。”

“為何?”歲寧不解,看這門臉應該也是打開門做生意的,她怎麼來不得?

小廝像是失去了耐心,抬手攆人道:“這是小姐們才能來的地方,趕緊走走走——”

正要上手推搡,裏間便出來一人,歲寧認得她,是楊家奶娘,對方狐疑的看了他們一眼,倒是沒認出歲寧來。

楊家奶娘並不是個喜愛管閑事的,她淡淡掃了二人一眼,轉身離開了。

路過歲寧時,周身飄著一縷說不出的香味,歲寧不預與這小廝起衝突,若是被餘氏發現,就得不償失了。

她兀自看了一眼那招牌,二話不說,轉身離開了。

回來時,便聽韓梓諾對她說:“方才衙門來人說,今日陸夫人的娘家從京中來看她,還帶了好些吃食,午飯和晚飯便不用準備了。”

“我知道了相公。”歲寧應了一聲,看了眼身邊的劉允公,還是猶豫著問道:“相公可知……香雲坊是什麼地方嗎?”

韓梓諾聽聞,眼中有異色閃過,語塞道:“娘子……也想去逛逛嗎?”

歲寧總覺得他問話時,麵上飄著一抹說不出的愧疚,什麼鬼?

她頓時站直身子,言語疑惑道:“去、去不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