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場外,管雪跑到了那三個染發青年旁,麻利地坐上藍灰色頭發的機車後座,藍灰色頭發開動機車,一溜煙地跑了。
剩下兩個混混,其中一個嬉笑著朝管明淞吹了聲口哨,正想也跨上機車,沒想到管明淞大步上前,拽住他的大臂,硬生生把他拽了下來,隨即自己一個大跨上了他的機車。
混混看見這個文質彬彬的男人如此輕鬆地霸占了自己的車,愣了。管明淞朝他點點頭,淡淡地說:“借你的車用一下。”說完,他捏離合、踩檔、加油門,整套動作一氣嗬成、行雲流水,追著管雪去了。被搶了車的混混隻感受到麵前一股風,管明淞早就不見了。
管明淞追了管雪一路。那藍灰色頭發是跑過拉力賽的人,看得出來管明淞技術不弱,竟然起了比賽的心思。
兩輛摩托不知跑了多遠,在一條遠郊公路邊上,藍灰色頭發先停了車。他將頭盔摘下,露出酷酷的臉,對管明淞道:“不錯啊兄弟。”
“‘兄弟’別亂叫。”管明淞冷著一張臉,指著管雪說:“管雪,過來。”
管雪還沒說話,藍灰色頭發又問了一句:“你哪個車隊的?”
“哪個車隊都不是。我不是車手,平時喜歡看看motogp賽事而已。”管明淞看著管雪,再說了一遍:“管雪,過來。”
藍灰色頭發沉著臉,轉頭問管雪:“你男朋友?”
“不是,我哥。”
藍灰色頭發皺眉。
“是真的親哥。”管雪又說。
藍灰頭發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段遠郊公路不是什麼好地方,雖然它風景美麗,但它臨近一條大河,三年內有五個人在這裏跳河自殺成功,這些人自殺時,也有好心路人嚐試過營救,但沒有一次是成功的,因此這個地方被人叫做“死亡聖地”。
管明淞想到這,不由覺得附近陰森森的,他問管雪和藍灰色頭發:“你們來這幹什麼?”
管雪先一步答:“聽說這裏風景不錯,我一直想來看看。但這地方太偏了,沒有公交車到,連出租車都不願來,我隻能找他幫忙咯。”
她一邊說,一邊跳下了藍灰色頭發的車後座。管明淞卻覺得不對勁,目光跟著管雪。管雪走到公路護欄邊,往下望去。護欄外是令人膽戰心驚的懸崖,懸崖下是湍急的大河,懸崖千丈如刃,大河奔騰似馬。管雪就這麼古怪地站在公路邊上,突然,她以非常快的速度閃電般地跨過護欄,竟然想要往下跳!
千鈞一發之際,管明淞猛地撲了上去,他一直盯著管雪,注意管雪的一舉一動,管雪一動,他立即就反應過來了。
管明淞死死勒住管雪的上身,抱著她使勁往裏拖,管雪尖叫著掙紮,跟突然中邪了一樣,簡直瘋了。慌亂中管明淞被管雪打了幾巴掌,眼鏡都掉了,但管明淞死死不鬆手,他用盡全力拖著管雪。
藍灰色頭發也過來幫忙,兩個人用了好大的力氣把管雪拖離危險地帶,可管雪不知怎麼了,一直尖叫,一直掙紮。
摁住管雪的時候,管明淞覺得自己手都是發抖的。掙紮過程中,管雪的衣袖往上滑,那一道又一道觸目驚心的紅色疤痕露了出來,分明是自殘的痕跡。
藍灰色頭發被嚇懵了,顫抖著問:“怎麼辦?”
管明淞大聲吼了一句:“報警啊!”
管雪想自殺,管雪自殘過,這是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豆粒大的汗珠從管明淞的額頭沿著鬢發流下來,管明淞驚恐又驚慌。
警車以最快的速度趕來,警察迅速把管雪送到市心理危機研究與幹預中心,管明淞跟著去了,在這個過程中他打通了管修齊的電話,把情況告訴他。
“管雪情況很不好。”心理救援隊的一位醫生憂心忡忡地對管明淞說,“經診斷,她患有青少年躁鬱症,這種心境障礙的自殺率甚至高於抑鬱症。”
管明淞剛才經曆那一遭,現在還驚魂未甫,手都是軟的。
“現在應該這麼辦?”管明淞問。
“建議住院治療。她父母呢?”
“她爸爸在路上,馬上就到,我是她哥。”
“她媽媽呢?”
“她媽媽在她出生後不久就跟她爸爸分開了,在外地工作。”
“一直沒回來?”
“好像是,我不太清楚。”
醫生抬眼看了一下管明淞,“不太清楚?你倆不是一個母親麼?”
管明淞搖搖頭,“不是。”
醫生點點頭,把情況記了下來。
管明淞被允許進入病房,管雪氣死沉沉地坐在病床上,沒有了昨日飛揚跋扈的精神氣,跟沒有靈魂的娃娃似的。
管明淞想,同一個人怎麼會有截然不同的兩麵呢?
管明淞小心翼翼地端了凳子坐在她身邊,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如果信任我的話,可以跟我說。我是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