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一張床上睡的,一覺到天光大亮。
周男醒得早,他在想昨天晚上的事。
高淼動彈了兩下,看著他枕在胳膊上,揉了揉眼睛:“你醒了?”
周男看向她,黑色的瞳孔,像能把人吸進去。
高淼知道他有話要說。
“怎麼了?”
“我跟你保證,高中畢業之前絕對不碰你。”
高淼嗔他一眼。
“你來定,好不好?”他湊到他耳邊說了什麼。她聽得麵紅耳赤。
他說,昨晚,他爽了,她沒有,但他知道她也想。
同床共枕的作用不是一點,兩個人之間好像有什麼看不見的空間被打開共享了,比起和別人,彼此之間的親密又進了一大步。
放假歸放假,作業還是要寫的,而且還不少。
寫起作業來是全程沒什麼交流,各做各的,就周男無聊的時候看一眼旁邊坐著的人的進度,幫著撕一個餅幹袋,幫著熱幾塊水果吃。
高淼伸了伸懶腰,坐了一早上,這會腰有點酸。
她試探著問周男:“男哥,你陪我回一趟家吧。”
周男,沒反應過來,理智告訴他多半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嗯?”
“去我奶奶家,在村子裏。我好想她。”
周男下意識答應:“嗯,現在去嗎?還是吃了飯再去?”
“現在走吧,每一年我生日這天,她都會在家裏做一次好吃的,她不會用電話,我在高中之前也沒有手機,所以,我每一年的這一天都很難過。但今年,你陪我回去吧。好不好?”
“好。”
兩個人說走就走,周男給她塞了兩個麵包,讓她先墊著肚子。
公交站去往那個村子的公交隻有一輛,很舊了。司機坐在駕駛座上抽煙,見兩個人上來,沒說什麼,把煙掐了。
這趟車每天發兩次,每次都沒什麼人,今天這倆人上來,就可以開了。
高淼坐在靠窗的位置。
周男能感覺到她的心情一點一點在變好,甚至有些亢奮。
“過了河,再有十分鍾就到了。我們從村後繞,不會有人看見的。”
就幾句話的功夫,公交就拐過了彎開始上坡,然後下坡。
高淼說話顯得有些語無倫次,越來越近,她馬上就能見到奶奶了。
“不哭,以後你想回來,我就陪你回來,好不好?”
周男知道這會她的淚是止不住的,幫她擦著,看著她哭,高淼點點頭,看向窗外,刻在腦子裏的景象,一點點複原起來,拂去塵埃,還是如此清晰。
原來把傷心的事藏起來,治傷的時候也是會哭的。
周男攬過人,在她的背上輕輕拍著。
下了車,能看見山,能看見進村的路,一座磚房,立在村後不遠處,看得出主家很勤快,門口的雪掃得幹幹淨淨,掃帚倚在門口。
高淼跑起來,她一邊哭一邊跑,衝進門——
“奶奶——”拉得很長的聲音。
進到裏屋和著急出來的老人撞上。
“淼兒!你咋回來了?”
老人又驚又喜,眼裏仿佛有淚花閃爍。
“你爸媽呢?”
高淼在老人胸前搖了搖頭:“我自己回來的。”
周男走進來,終於見到了這位年過八十的老人,瘦瘦小小,還不到一米六的樣子,但身量輕快,眼睛澄澈又靈動,原來高淼是隨了奶奶的,唯一不一樣的是老人用八十多年光陰換來的,沉澱的智慧,饅頭白發整整齊齊地梳向腦後,屋裏也打理得一塵不染,規規矩矩。
高淼擦了把眼淚,又介紹到:“奶奶,他叫周男,他帶我回來的。”
周男開口叫了一聲:“奶奶。”
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用這個稱呼。
老人看了看還立在一旁的人,大小夥,長得齊整,看起來也很正派,她沒多說什麼,點了點頭,招呼人進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