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貞雖然隻在百裏閣待了一天,然而這一天內,她看得到的分明是父女情深,向從陽根本不像會打向千蘭的樣子。
她帶著滿心疑惑,聽到褚南潯又講:“我曾經不小心看到過千蘭手臂上的傷痕,便去找向從陽評理,誰知他毫無內疚,反而當著所有人的麵,把千蘭關到屋子裏打。還吩咐劉瞻,領了幾個弟子把我按在地上。”
“當時我就在門外,親耳聽到千蘭在房間裏被打得痛哭嚎叫,即便如此,她還在替我求情,讓向從陽放我們兩個遠走高飛!”
聽了褚南潯的話,遲貞不禁對之前的所見所聞產生了懷疑。
難道真如褚南潯所說,向千蘭是個有情有義的癡女子,那之前那個野蠻無理的潑婦又是誰?
她想不通,難道向千蘭一直在演戲?
遲貞神思混亂,隻能將問題暫時擱置,留待以後解決,“那後來呢?”
褚南潯回道:“向從陽打著如意算盤,可直到成婚當天,望叔叔還是不肯說出武聖劍和‘烈焰流身’的下落,他知道被騙,於是大發雷霆。”
“然而請帖都已發出,離得遠的賓客也提前到了。他怕丟臉,便沒有把假成親的事說出來,可以又不甘心,最後隻能和望叔叔設想的一樣,把我們關到了平灘湖。”
“可江湖上傳言,新郎在成親當日就暴斃身亡了呀?”遲貞奇怪,怎麼這段和崔命之前講的不一樣。
“這是向從陽用來迷惑其他人的,”褚南潯解釋道,“向從陽怕我們上島後私自逃跑,便給我們加重了藥量,我當時因為服用了過量的千足僵,才四體僵直。”
“不僅如此,他知道我是‘醫毒雙絕’的兒子,怕我自行解毒,還特地搜身,把我們身上可以用來逃生和治病的工具全都收走了。唯獨望叔叔的牛皮信封,因為縫在貼身的夾層裏,沒有被他們找到。”
遲貞沒見過望鶴軒,卻被其堅韌的毅力和心思縝密所折服,不由感歎:“望叔叔定然是看清了向從陽的嘴臉,才能做此萬全準備。”
褚南潯頷首,語氣沒有起伏,“成親那天,我剛換好衣服,就被屈世俊帶的人捆住,押上平灘湖。而望叔叔早就先我一步,自願被他們帶了上來。”
“屈世俊是誰?”遲貞不記得百裏閣有這一號人,接風宴時,敬酒的人裏麵也沒有他。
“屈世俊是向從陽的狗腿子,灌藥、下毒,什麼下作他就幹什麼!”褚南潯氣憤地折斷樹枝,一把扔進火裏。
“上島以後,屈世俊得了向從陽的吩咐,每天都來給我們送飯,還定期給我灌‘千足僵。望叔叔因為吃了閻羅醉,每個月都需要服用解藥,也都是屈世俊送上來。”
“‘千足僵’這個名字聽起來,好像是全身都不能動的樣子,怎麼你除了不能走路,好像沒什麼不同啊?”遲貞聽褚南潯在洞裏爬行,來去自如,手也是能動的,感覺很奇怪。
“這要從半年前的除夕說起。”褚南潯知無不言。
“當時我在島上待得四年多,時間太長又不能走動,整個人意誌消沉,開始自暴自棄。望叔叔每天寬慰我,說‘總能逃出去’,可島內島外每天都有人巡邏,來回換班,想要逃出去簡直比登天還難。”
“不過向從陽雖然控製了我們的自由,但隻要不出島,那些守衛也不會把我們怎麼樣。望叔叔怕我尋短見,就把我背到洞外去散心。平灘湖小得可憐,轉來轉去就那麼巴掌大點地方,然後他就把我背到湖邊去看魚。”
“誰知剛到湖邊,頭頂就突然一聲巨響,守衛立即四下察看。我全身上下隻有眼睛能動,也盯著他們的身影跑來跑去。望叔叔當時二話不說,背起我就往洞裏走,一邊走,一邊悄聲告訴我說‘天無絕人之路,咱們有救了’。我不懂他說的什麼意思,直到進到洞裏,周圍沒人了,他才跟我解釋。”
故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遲貞聽得津津有味,等著褚南潯說下文。
“原來,那聲巨響是峭壁內部山石垮塌的聲音。平灘湖小島本就是地動形成的堰塞湖孤島,山體在之前就已經垮塌過數次了。巨響之時,其他人都在看周圍,隻有望叔叔剛好抬頭,看到了經過。他說山峰上垮出了一個洞,就在灌木叢後麵,十分隱蔽。”
“望叔叔跟我說,‘明天就是除夕,守衛定然鬆懈,到時候我想辦法爬到洞裏,等我不見了,向從陽得不到他想要的東西,就會把注意力放在島外,等他把人撤走了,咱們再設法逃跑。’我聽他說話的意思,以為洞口不高,就讓他帶我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