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隻要了一間客房,白小七人窮誌短,眼下處境隻求保全自身,哪敢再提要求,隻得低眉順眼地跟著他。
這和月居與她來金陵路上住的那些一般客棧不同,雅致安靜,修葺地極為講究。那人同掌櫃的說了什麼她也聽不明白,隻聽出像是早有計劃而非臨時來此。
她如今沒心思細細琢磨這和月居還有何特別之處,來金陵那股新奇勁兒早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當下如何脫身才是要緊事。
客房寬敞的很,白小七剛進門就估算著躺下起碼夠她打幾十個滾。
前來客棧的路上她將如何遇上那地鼠兄弟全盤托出,又怕他不信,添油加醋說得誇張了些,他一路沒做反應,不知聽進去幾分。
那人在桌後坐下,倒了口水一飲而下,指了指旁的椅子示意她也坐下。
白小七沒膽量和他平起平坐,比劃著二人的間距,他抽刀都不用伸手就能紮進她心窩裏,她連忙後退一步保持安全距離。
“嗬。”見她不領情,他也不講客套話,單刀直入,“你好好想想,如實告訴我,你是何人?打哪來上哪去?夜半不睡覺往城郊跑有何目的?”
這突然連著三問白小七一時沒反應過來先答哪個,她開始回想師父可曾得罪過什麼人,有無什麼不共戴天的仇家,思來想去沒結果,她不敢扯謊,本著不能丟師門臉的原則,氣勢十足道:“在下白小七,打小重山來,不瞞少俠說,在下確確實實是盤纏不夠住不起店,原想著隨意找個地方過夜,待今日進城尋親。不料路遇不測,多虧有少俠出手相救!”最後一句說得違心,分明是他間接害她淪落至此。她不敢言明,解下包袱證明裏邊確實沒幾個銀錢。
那人看著眼前的新添的茶水沒抬眼,白小七緊張地瞧著他的反應沒看出他信是不信,醞釀好的起勢弱了幾分,“少俠若是不信可一道隨我前往小重山,我師父此時正到處尋我呢……讓他將我逮上了山這輩子都下不來了,定不會給少俠添亂。”
那人輕聲一笑,手中的茶水起了波瀾:“白小七?小重山李元洲誰人不識,可我卻不曾聽聞他坐下有這麼個弟子。”
“我小重山中弟子眾多,你還能個個都識得不成?”白小七厚著臉皮反駁,她沒好意思說自己在山裏混跡十八年一事無成,“是也不是你隨我走一趟不就明了了。”
“你覺著我像個閑人?”
“不像。”
“我護送你有何好處?”
“……沒有。”白小七想到自己勉強夠幾日溫飽的褲兜,氣勢全無。
“李元洲是不是你師父與我無關,小重山在東南,我要向西行,時日緊迫,沒空送你走這一程。”他抬眼,“今日你見了我的人看過我的東西,我不能冒險放你走。”
“那你當如何?”白小七抱緊包袱,盯著他手邊的劍。
“你乖乖地跟著我待我把事辦完,我自不會為難你。事成後天南水北,你想去哪我絕不阻攔。”
他像是早就備好了說辭,究竟是什麼大事值得帶著她這拖油瓶?換個心狠的一刀了結自己哪來那麼多事,如此看來他應該不是什麼窮凶極惡之人?還是他另有所圖?
“我要如何信你?我一個姑娘家自沒有跟一個素不相識的男人走的道理。誰知道你是不是牙子,回頭將我賣進青樓酒館狠狠賺上一筆。”她猶疑了會,確信道,“二師兄偷藏的山下話本裏都這麼寫。”
他忍著笑意上下打量她一眼:“賣去青樓酒館怕是掙不了幾個錢,金陵的青樓酒館可不缺雜役丫鬟。賣去鄉野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白小七頓覺深受侮辱,奈何在人屋簷下,看他鄭重其事的樣子怕他真生了這等心思,連忙擺手幹笑兩聲恭維:“少俠一身正氣,怎為難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賣不了幾個錢還耽誤少俠辦要緊事,使不得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