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昭沉思許久,若非她突然提起,他不曾考慮過這些。她想逃那就隨她去,在金陵拐走她也非全然為了隱匿蹤跡,他無籍無名居無定所,無甚好防備的……
想不到她居然會主動請求留下,他該應是不應?
白小七憂慮極了,莫非她這剖心置腹的肺腑之言都難能打動他?白撿個便宜小廝有何不好,他可別真讓她卷鋪蓋走人。
她希冀地撐著腦袋瞧他。
燕昭淡淡笑道:“你想好了?我漂泊不定,做的都是見不得天光的事,稍有不慎性命難保,有朝一日一命嗚呼了你可要跑快些才好。”
他這是答應了?白小七愣住,都無需她再多費一番口舌,就這麼應下了?
她不多想,全當他謙遜,欣喜地奉承起來:“燕少俠武藝超群,還有人能要的了你的命?我看這人還沒生出來!”
“人外有人。”他一敲桌子,“我再問一遍,你想好了?不悔?”
白小七斬釘截鐵:“當然!”
他幹脆應下,她自是不能打退堂鼓。
燕昭一挑眉:“好。那我與你約法三章,你能做到?”
“你說。”
“不許探聽我做什麼,未經我準許別摻和我的事,萬一出了事你跑快些,不必管我。”
就這樣?前兩條無需講明她心裏也有數,最後一條更是犯不著他特地提一回,她定是跑在最前頭。
“好,一言為定!”她怕他反悔似的一口應下。
“一言為定。”
事情進展太過順利,輕鬆解決了心頭大患,以至於白小七一度迷迷瞪瞪,下樓都是飄的。
她至堂中拿著未花出去的銅板要了壇好酒,日後有了靠山,這點小錢不值得記掛。日日飲著清茶,不聞葷腥,今兒日子好,必須犒勞犒勞自己。
斟滿一盞一飲而盡,入口辛烈,嗆地她一頓咳嗽,牽動起還未好全的傷,平複了好一會才止住疼痛。
大夫未曾同她說有何忌口,她便沒注意,現在看來這酒還是喝不得。隻是這一壇酒花盡了她藏了許久的銀錢,不忍心就這麼糟蹋了。
她又斟了一杯,一手支在下頷凝視著,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從前二師兄每逢下山都會給她帶壇梅子酒,喝起來甜絲絲酸澀澀的,全然不是這般辛辣味。唐思思不會飲酒,她便心安理得一人獨享了,還覺自己酒量過人千杯不醉。
方才她隻丟出三吊銅錢,掌櫃的就喜滋滋地給她拿來了這,原來山下好酒是這味道,還不及窮鬼師兄那點私房錢換的果酒味道好。
已讓她喝過兩杯,拿回去與掌櫃的換定是不成了,她正後悔著,燕昭在她後頭下了樓。
白小七計從心起,她喝不得,孝敬孝敬這位新認的大哥可不正好!
燕昭許是來尋吃食的,見她座位前空空,也不同她招呼,徑直到她麵前坐下。
白小七笑嘻嘻地將酒壇子推到他麵前:“燕少俠來的正好,剛要了壺好酒準備獻給您您就到了。”
燕昭擋住:“我不飲酒。”
“為何?我二師兄說這世間男子皆拒絕不了兩樣東西——美酒與美人。你一樣都不沾?”
“你在小重山都學的這些?”
“……也不是,閑時談天說的,我練功時還是認真的。”白小七辯解,“不對,那棠畫姑娘不錯,是個美人,且當你有一樣了。”
“那是聞朝書的耳目,枕旁桌下都能給你掏出刀子來。”
“這聞朝書怎麼專找美人做眼線?”想起死在麵前的文鳶,人不可貌相,她想象不出千嬌百媚的女子掏刀子與人對拚是何光景。
“可掩人耳目。”
白小七推酒壇子的手還與他僵持著:“那這酒呢?”
“飲酒誤事,喝多了仇家尋上門來怎麼應付?”
白小七饒有興趣,鬆了手:“你有何仇家?”
燕昭終於順手將酒推了回去:“多了,你問哪一個?”
她腦瓜子一轉:“有我熟知的麼?”
燕昭想了想:“真要說起來,溫秋行算一個。”
白小七心一緊,脫口而出:“你把我師兄怎麼了?”
三年未有音訊,白小七一度懷疑大師兄死外頭了,是以聽燕昭這麼一說立馬緊張起來,忘了眼前坐著的是她才認的靠山,他若說出點什麼她能當場替師兄報仇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