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演的哪出?
白小七從前沒少聽家長裏短那點糟心事。
山下婚嫁講的是父母之命,這繪春姑娘忤逆爹娘意願,未出閣便暗自私會情郎,是為不孝。且她那情郎還是個獄中人犯,姑娘家日日瞞著家裏往監牢跑,不怪她娘親得知後如此惱怒。
隻是話說的難聽,都說家醜不可外揚,如今街坊鄰裏全知曉了,繪春姑娘往後日子難過。
她在心裏總結一番,門前的人還立在那兒。
“哎!”繪春她爹似有話要說又生生憋著,最終長歎一聲,拉著繪春回門。
繪春抹掉眼淚,不敢再想其他,老實跟了進去。
才合上門,又是一聲清脆的杯盞碎裂的聲音,他們就在房頂,一驚一乍的白小七受不住,想坐起來聽,燕昭這回是知會了她:“下去了”,帶她下地。
“她爹娘應是不會放她出來了,怎麼辦?”
出師未捷,人還沒見著,倒是把人家中醜事全給聽去了。
來都來了自然不能無功而返,燕昭對她道:“見她一麵,她心裏掛念著人,有人代她送東西傳話她求之不得。”
“怎麼見?”
“你去。”燕昭輕輕一推她。
白小七認栽,燕昭是不能去的,讓那婦人見此時還有陌生男子來尋她閨女,怕不是能把繪春生吞了。
她想起方才那婦人,遲遲下不了手叩門,遲疑之時門卻自己動了。
白小七來不及走開,對上屋內來人,開門的是繪春。她看起來眼眶紅腫,毫無神采,受了驚似的看著白小七。
白小七默念一遍隨機應變,裝作與她熟識,熱切道:“繪春!”而後小聲,“付申差我來的,可否一敘?”
聽聞付申名字,繪春眸子一亮,無助之下不疑其他,忙點頭將她拉倒一邊,去撿起掉落地上的食盒,回身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握住她的手。
繪春按捺住激動的情緒,帶著哭腔壓低聲音:“他差你來可是有事尋我?”
這姑娘未免太好哄騙,白小七帶著不斷上湧的罪惡感不動聲色地瞎編:“我是他道上朋友。他入獄前交代我,若你這頭出了什麼事,務必給他報個信。你可有話或是重要東西要交予他?”
繪春用力捏緊她,白小七吃痛,想這纖弱姑娘哪來這麼大力氣,顧及大局隻能忍住不發。
繪春不認識付申哪來的這號道上朋友,見她隨意束著發,一身深藍色粗布衣裳,不像正經人家姑娘。隻不過他們已落得如此境地,哪還有什麼值得圖謀的?
繪春咬唇想了會,從衣裙上解下個香囊:“這個給他,你告訴他,我日後是難見著他了,你讓他在裏頭要好好的。我,我做不了什麼,隻能時時念著他,他何時出來我都等他……”
白小七接過,上頭簡單繡著朵桔梗花,她有些動容,認真點點頭,不忘再問一句:“進那牢獄中可有什麼講究?”
“你酉時前去,最外頭守門的獄卒識得我與付申,你將這香囊給他一瞧他就懂了。”她又遞過手中食盒,“我裝的嚴實,你將這個一同帶去罷,他在那有了上頓沒下頓,不知要怎麼熬下去……”
她又抬手抹起淚,繼續囑咐:“我再不進去我娘就要出來了,姑娘你快走吧,此番麻煩你,下回你來我再好好答謝你。”
白小七心中有愧,留下一句:“我早應下付申,須言而有信,你不必謝我。”
她一路連走帶跑,想快些逃出繪春的視線,幾步走遠一拐彎,燕昭靠在牆邊等著她,看見她手中食盒,揶揄她:“是挺能忽悠,這麼快?”
“你可別讓我做這虧心事了,哄騙癡情姑娘,罪過罪過。”
“怎麼就哄騙了,這不也順道幫了她,不過各取所需。”
“就你有理,你要見著她那梨花帶雨的模樣看你如何編的下去。”
燕昭認可:“所以這事還得你來。”
這才到哪,白小七不自滿,說:“繪春讓我酉時前送去,獄卒識得她,你可知這酉時有何特別?”
“獄卒酉時輪值,你先打聽,其餘事我來。縣衙離這不遠,慢慢過去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