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申被關押已久,任憑他說破了嘴皮衙門也不聽他供詞,又不能與繪春說道,恐惹她擔憂,此刻如同找到了傾訴對象,一肚子苦水傾吐而出:“姚大哥是我恩人,雖為山賊土匪,義字當頭,我當初窮困潦倒,全靠他接濟才活至今日。我早勸他下山,好好過日子,他不聽,就知早晚有一日要出事……”
姓姚的山賊土匪,不出所料,對象確認了接下來一切都簡單。
白小七循循善誘:“世事難料,付兄弟看開些。他因何被抓?”
燕昭不說,她隨口問問應該不算過界。
付申回憶起姚戍章的說辭:“姚大哥那日下山,恰好遇上官差押送銀兩,官差行事低調,他一早不知那是官府車馬,生了歹心。動手後發覺不對留下東西走了,分文未取,也不曾傷人。誰知這崔縣令追著他不放,他無法才尋到我這暫住幾日。衙門掛了畫像懸他,不知讓誰瞧見了,報了官找到我這兒來……”
“他說沒拿你就信,難怪你被關著。”
付申當即變了臉色:“你別汙蔑姚大哥!那麼多銀兩,他能往哪藏。他平日裏隻搶的富貴人家錢財,全用於接濟些可憐人,自己一分不留,城西那些流浪乞兒,哪個不曾受過他恩惠?他是什麼人我最清楚,豈容你置喙!”
“崔縣令拿下人非說他劫了銀兩不可,他來尋我時兩手空空,上哪拿錢交還他們?在姚大哥那問不出結果便把我也抓來!我看就是被這幫酒囊飯袋自己私吞了,要嫁禍到姚大哥頭上去!”
看來姓姚的對付申真不賴,即便害得他下獄,他還在替這姚匪頭抱不平,敢與山頭土匪交好,被人賣了還在替人數錢,要說他姚大哥無事瞞著他,也就他信。
她進來已近一炷香,這兄弟情深的故事是聽不長久了,鋪墊夠了該提點正事:“你說的有理,那你的姚大哥呢?沒與你關在一處?”
付申聽完又是一歎氣:“本是押在這兒的,估摸著是上頭官府見審不出個所以然,把姚大哥送走了,還留了我在這盤問……哎,何時是個頭,不知姚大哥那頭如何。”
“清者自清,付兄弟你且寬心,他們問不出東西遲早會送你出去,繪春還在外頭等你咧!誒……你說你姚大哥被關在哪間?總不能與你關在一塊,我看你對麵牢房正是空著的。”白小七心思活泛,見他答非所問,幹脆直接些,先安撫他心緒,再提點他在意的,關鍵問題留在最後。
“就是在那,前幾日人剛帶走不就空了出來。”
“就在那兒?”白小七扭頭看對門空落落的牢房,不像藏了東西。不過這地方好找,燕昭進來走上一圈花不了多少時間。
“是,姚大哥在時還能同我說上幾句話,如今隻我一人……哎”
付申不舍地吃掉最後一塊點心,淒聲道:“我說不出東西來他們是不會放我的。是我對不起繪春,就是出去也沒臉尋她了,她該聽她爹娘的……姑娘還是替我把這香囊還給她罷,我不能收。”
白小七本想問出了地方就抽身而去,看他哀戚的樣子同情他不幸又愚鈍,隻從地上拿起空空的食盒,說:“繪春既說了等你,你說這樣的話才是對不起她,她已交付你香囊表明心意,你若要還自己想法子出去當麵還她,我不敢代勞。”
“是……是……你說得對……我要出去見她。”付申念叨著退回牆邊。
白小七心下想了好些說辭,又覺得多餘,一一推翻。她既不可能救他出來,也帶不來繪春,何必說些空話哄騙他。力不能及的事少管為妙,應繪春的事已經做完,這對苦命鴛鴦接下來如何全看緣分,不是她該插手的。
她待了有些時候,興許再說下去獄卒就該來催她了:“付兄弟保重,我先告辭了。”白小七與他道別後頭也沒回地向外走去。
出去時她照舊在心中默數,數到第八,確保不出差錯。方桌旁的獄卒有些趴桌上有些靠椅背上打瞌睡,隻有一人在她路過時睜眼看了看,見是她,複又閉上。
白小七偷樂,淨是些玩忽職守的班子,以為外頭守了人裏頭落了鎖便安然無恙,可見這牢裏大抵沒關著要犯。這樣也好,他們行事方便不少。
守門的獄卒在外等候多時,看白小七出來斥道:“你怎這樣慢,不懂規矩!當這監牢是什麼好地方舍不得走?再多坐一會我得親自進去拖你出來。”
“大哥息怒,付申沒見著繪春姑娘,拉我多問了我幾句,你當可憐可憐他們,饒了我吧。”白小七委屈道。
“哼,看你還算實誠,我提點你一句,少摻和這付申的事,今日放你一馬,快走快走,別在這跟頭礙事。”
不過是幾個看門獄卒都這麼大架子,難怪縣衙衙役不把付申這等平民百姓放在眼裏,那崔縣令更不可能是什麼好東西。白小七連連應好,心中暗想。